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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5
正文
人們喜歡窺視秘密傾聽秘密，但人們又喜歡傳誦秘密。秘密如果是苦澀的，那些傳送秘密的人們圖的是什麼？悲天憫人是個美麗的字眼，只是悲天憫人的情懷在世上不是太多。我已經無法那麼樂觀地看待人性。
基督教是個美好的信仰，因為它告訴我們不需要再次輪迴，因為它告訴我們這世界有天堂，因為它告訴我們只要你夠善良，修完這一生，悲劇和辛苦就可以休止。所以我始終相信善類的短餘生，只是因為太過善良而提早畢業到了天堂另一端而已。
魂，是一個抽象又踏實的文字。基督教的女牧師說人們看見的鬼魂是指一個魂還沒有被決定好它應該要去的地方。你看過嗎？我沒有看過，但拍過。那一年，我經常一個人在閣樓的小房間裡寫作而自得其樂。剛拿到相機的那一年我經常在無聊的時候自拍。就這樣拍下了。打開電腦的相片檔，我赫然發現相機裡有藍色和綠色的臉孔和我合照，我太意外了。當下那一秒卻沒有絲毫恐懼。只是淡然地按下刪除鍵，等我回過神想要找出那張照片確定那不是幻覺，卻在電腦的回收箱裡發現找不著那張照片。我確定的。我拍下而且刪除的，也許上帝是害怕當年的我因為過於膽小而受驚嚇吧。十年前的我也許可能因為撞鬼而嚇慘靈魂。但十年後的我，確認真覺得鬼魂不是可怕的事了，自從我經歷過一件可怕的事以後。鬼魂豈能傷人，能傷人的都是活人啊。
29歲的我，第一次聽到基督教的故事，原本便不恐懼死亡的我，甚至開始期待死亡，因為死亡等於畢業等於天堂，等於可以住在一個被善類包圍的地方吧。牧師聽了大概會嘲笑我的自信或樂觀。
那一年厭世的我們
這一年的冬天並不冷。但這世界讓人討厭的人事物太多。太厭世。老是一堆不友善的、出爾反爾的人類、愛說謊的人類、口是心非的人類，還有落井下石冷眼旁觀的人類。看多了背叛，住過太多失望。對這世界灰心又挺失望的，負能量這種東西層層堆疊，好像也是挺壞的一種固體。聽說女性罹患乳癌的機率高，身邊的人生過病的機率已經高達二十分之一以上，人人都有機會，但有多少人願意當善良的人。
乳癌聽說很駭人。為了不生病，勢必一定要樂觀。聽說劉若英的方法就是把房間關起來罵髒話，聽說這樣可以換到身心舒暢，但我沒有說髒話的慾望。不吃下午茶很久了，因為懂得拒絕很久了，該拒絕的不該拒絕的都拒絕了。時間短暫，時間也是一種成本。我排斥用聚會排遣寂寞，因為我不董寂寞，只是偶爾有點感傷而已。
一度，我也會因為沉默而被誤解而傷心。但上帝知道一切真相，這樣就夠了吧。不需要多解釋多說明吧。為什麼需要說明我的傷口？別人有跟我交待他們的故事嗎？我從不索取別人的隱私，別人又何必索取我的？
也或者，選擇沉默以對的我終究是錯了。但不夠聰明的我還沒有找到更好的方法。
人們總是濫用了可憐這個字眼。只要四肢完好如初，所有的事件都不能算是悲劇吧。Queen是大家族的閨女，婚前的她是鋼琴老師，她很快就碰到追求她的對象，順利結婚，但結婚當日，她的夫婿出了一場大車禍，人活了下來，但左手是義肢。也許，人們也不理解這兩個良善的人為什麼要碰上這樣大的災難。但是他們後來有了好幾個孩子，孩子每一個都算乖巧。就這樣數十年過去了，沒有人提起他們的傷口，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曾經碰上什麼災難，他們甚至成為許多人們眼中最幸運的夫婦。他們幸運嗎？只是不把悲傷說出口而已。也許，就如Ｗ說的，每一個災難，都是上帝要我們更加體會同情共憫的真諦而已。
＊
「馬的，那個公私不分的渣男，我不見他不可以嗎。一臉正經，骨子裡卻下流。不見面不吃飯就處處刁難為難。我真的鄙視你，我真的想親口這樣對他說。沒想到活到這個年紀，沒有因為外貌沾到半點便宜，居然也可以碰到這樣的麻煩。紅顏薄命，大概就是這樣被逼死的。……….畢業論文的題目爛透了，但沒辦法，權力不對等，怪我自己眼睛瞎選到一個沒腦的傢伙。但你知道嗎？誇張的是，他身為一個教授居然要我幫他改論文。我為他感到悲哀。但重點我離校時才發現自己的論文少了足足六頁，缺了六頁的論文到哪裡了，我後來才知道，那缺了六頁的論文被他拿去用了。他偷我的東西然後順利升等了。我花兩個禮拜就寫完的東西，他居然需要用偷的。或許他骨子裡也看不起自己吧。重點是，最讓我激憤難耐的是為了報復我不幫他的忙，他在我離校前在我的論文裡動手腳搞爛我的論文！我很想罵髒話，他這種人肯定要下地獄。我已經看到他下地獄的畫面了。夜裡他大概會向上帝懺悔，他必須拿到job offer，但論文狂被退才出此下策。好，偷我的東西可以原諒，反正我不是太需要。但憑什麼改爛我的文章！卑鄙，他就是是生物界的惡質的生物。這是否應驗了那句話，最可恨的人都是可憐人。」謝愷青喝著咖啡，但眉宇之間還是露出了幾分怒氣。
謝愷青並不是天生的美女，只是她的雙眼皮來的晚，她24歲那年才長出雙眼皮，但她說她家的基因全都這樣，只是每個人長雙眼皮的時間點不一樣，別人不問，她也懶的解釋。獨獨她上一任男友居然懷疑她去割了雙眼皮，還打死不信她的話，當然分了。
她一邊端著苦艾酒一邊悠然地說：「可笑的是，我和他交往時終於等到一個睡眠不足起床變單眼皮的日子，馬上約他吃早餐，他才信了。你說可笑不可笑，而那男人就是我交往過的所有男人裡面撒謊撒最多的一個男人。但他的自我介紹卻是：我唯一的優點就是我不說謊。我也信了。只是他還是說過讓我愉悅的蠢話，像是懷疑我隆乳。女生只需要正確的胸罩，根本不需要隆乳，如果需要大胸部才能情緒高漲的，那肯定有問題。心理上有問題。或者說，那是肉體的愛。」我只是靜靜聽著不插話。她不需要我的意見我的評論。她只需要我的理解和陪伴而已。
謝愷青和教授的恩怨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她說她已經好多年沒有想起，直到找出舊的書稿，過去那些是是非非和攪亂的湖水突然之間都衝到她的眼前和她對峙，她心理的憤怒非常合理。好的老師她遇過不少，但不良教師，卻是在她奮力好學的時候相遇。她感到一陣嘲諷。但她的憤怒沒有太久。我不打算接話，因為那會誘使她越說越多，而她向來討厭自己說不開心的事，每每說完她都會招來陣陣反撲的懊悔。
「你記得我們去印度旅行的時候遇到的日本女生Yoko嗎？」
「當然記得，她太漂亮了，而且中文說的真好。」我說
「你知道她生病了嗎？」
「我不知道。」
「她入院了。有時候我真的不懂。像她這麼好這麼聰明的一個女孩，這麼好的一個媽媽。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沒有給她該給的愛情和祝福。想起她的事，我突然也不再為自己的委屈感傷。神的安排用意究竟是什麼。她急婚所以貿然答應求婚而閃婚，她想分手，卻為了孩子而停留。最後又為了丈夫海外職缺而不得不辭掉工作。好的夫婦在一起依靠是緊密，但對她來說，她被迫要依賴一個原本想要分手的對象。職缺中斷，之後大概會加深就業的難度吧…………….」
「你覺得人類如果犯傻，上帝也會處罰傻瓜嗎？郝鎂嬰的父親前年被車撞了，肇事者當場逃逸，案件還在審，耗神又傷神。如果做過一些壞事大概還會覺得是咎由自取的現世報。但好人的心理應該會充斥委屈，不懂當好人為什麼也要碰上磨難。」
我想起兩年前的自己，我在夜裡哭過，我覺得委屈而像上帝哭過。我不懂上帝的安排，上帝的安排，都要好久好久以後才可以體會。過世的奶奶說過，受過傷的人，才可以體貼別人的傷痛。現在我才明白。
＊
「我該說出來嗎？我不覺得，我不覺得說出來有什麼好處，對我…….他對我動手的那天是我美好的時光，我們還在熱戀的狀態，沒有任何爭吵憤怒，只是因為我很快樂太快樂他才動手的…..想起來他大概是個病人吧。當我難過時，他會很溫柔，是他最溫柔的時候。可是我的快樂似乎會激怒他，深度憂鬱的人容不下一個太快樂的人。他動手的時候，沒有由來地打在我身上，我心裡的恐懼遠遠大過我肉體上的疼痛感，我卻不知道怎麼逃…..」Z說的時候很冷靜，即便她有短短幾秒的時間眼睛像是快哭了又縮了回去，那是勇敢或堅強嗎，我不確定。
我想起大學時一個班上的女同學N，一個同學嘴裡異性緣極好的一個女生，她聰明活潑卻沒有看男人的眼光，她愛上一個社會人士，一個會把她打到會躲在廁所裡睡的男人，她掀開她的褲子露出大腿的黑青，那是我第二次對愛情恐懼…..
美美是我看過最聰明冷靜的女生之一，但那日，我看見她在校園裡走向我，她一邊走一邊哭的樣子我永遠都忘不掉……
謝灝說我寫的網路小說都是瞎掰的，我不知道要說他單純還是無知，還是他高估我的想像力。謝灝並不是壞人，只是一個我很難對話的傢伙，又有點自大而已。傲慢或自大是多數人的通病，而我並不討厭他，即便我不想花太多時間和他相處，他畢竟不是一個差勁的人，即便他有時候會說出不討人喜歡的話。
＊
蔡敏珊，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自己腳上鮮豔的刮痧，黑的紫的綠的大腿小腿無一處縫隙像片片瘀青的刮痧，都在嘲諷她把自己的五臟六腑給顧壞的指控。她從不吸菸喝酒，人們慣有的壞習慣她一個都沒有，她只是不愛睡覺，她只是睡得太少了，她只是太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安眠藥之於她的家人是毒藥，他們說碰不得，所以她好久沒有睡了，病久了，又不能不活著，她心理覺得苦覺得承受。
那一場病沒有拖太久，她沒有看醫生卻醫好了自己的病。她單靠直覺和簡單的常識就這樣莫名第一好自己的病。三叉神經痛西醫眼裡可怕的病，流汗跑跑步就不藥而癒了。白帶這樣的麻煩症狀，紫菜湯喝幾碗就好了。這讓她相信上帝是充滿憐憫的。那一病以後，她的人生已經回不去了。她說未來的日子是餘生，她再不能為了滿足別人的愉快而活……因為那場病讓她認清了物質無法給予她快樂，物質只能是基本生存，但無法是她的目的。她才意識到物質能帶給她的滿足太低了。她需要物質以外的東西才能活下來。這些話不能對外說，別人肯定要認為她不切實際…..反正人們大概也很難從她的臉龐看出她生過大病的痕跡。說了也無用。又何必開口去說。
人們開口說話，往往球的是一份理解。但如果預知了不被理解的可能，還需要貪求理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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