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心得】私家偵探

書名：私家偵探

作者：紀蔚然

出版：印刻

出版年：2011年(初版)

ISBN：978-986-6135-385

我的分類：偵探小說

「乾的地方，靈魂是待不住的。」

按照往例，我還是會節錄一段讓我「最有感覺」的文字。在寫完這篇讀書心得之後，我再翻一次小說，我發現，作者在「目次」之前—別人家的小說裡會有作者或其他小說家寫的序，但本書只有作者節錄的文字—也摘了同樣的文字，出自於拉伯雷《巨人傳》。

「紀蔚然」這個名字，是在大學時期的選課單上認識的。當時，他在政大英語系任教，距今大概是15年前的事。當然，據同學間的說法，他是一位劇場大師，留著不算短、甚至不知道有沒有修剪的口字鬍，頭髮凌亂、感覺好像很茂盛、但聽說又好像有點禿頭。哈哈，我只能說，跟這本小說中的主角「吳誠」，好像、好像、好像！(當然，本書的封面底有老師的照片，可以證明我對於古早以前的印象的描述！)所以，翻開小說的第一個章節，讓我有一種弄不清楚虛實的幻覺，「老師真的辭教職不幹了？」還是「一時心情爽快，把自己安排為小說中的男主角？」

有點強迫症、有點憂鬱症、有點懼高症，還需要定時吃藥。有點憤世嫉俗、有點狂妄自傲、有點機機歪歪、還三不五時得罪朋友。嗯，應該不能用「有點」來形容，而是「非常」。這些都算是對於追求完美的「劇作家」的一種刻板描述，但真的是好有 fu 的描述。但，我不是老師的學生、也不是念戲劇或外文系畢業；不會寫劇本、很少看舞台劇，更別說我對「紀蔚然」這個人有多少瞭解。按照「吳誠」在小說裡最後與連續殺人魔對峙的場景，連續殺人魔自認深刻地瞭解「吳誠」的外在行為與內在的缺陷(甚至缺憾)，但「吳誠」只想反駁：「你憑什麼認為你認識我、瞭解我？」所以，我不敢、也不能說：我認識這本書的作者，當然，上述所有針對這本書作者的形體描述，一概都是道聽途說。

一位身體、心理、婚姻、社交、職場…一切的一切，都有些問題或毛病的戲劇系教授暨劇作家，幹嘛沒事辭掉工作、拋棄家庭、切割人際關係，搬離虛華的世界，住到被他所稱為「死區」的六張犁，轉行當「私家偵探」？偵破了一個小案子、跟案主搞上一腿、順便教訓了一頓性騷擾之狼、最後捲入了一樁殃及五條性命的連續殺人案、還偵破它。以上，是這本小說的故事內容。

「吳誠」是男主角。他有心理、生理、個性上的瑕疵。但閱讀這些瑕疵的過程中，好像很重要，也好像不是很重要。很重要的部分在於：當男主角拋棄一切，決定當一個「私家偵探」時，「稱職地當一位私家偵探」的過程，居然成為他重新認識自己方式：重新建立人際關係、重新建立感情關係、重新面對自我內在的不安的來源所導致的憂鬱症和強迫症。而有點不重要的部分在於：他所處的社會環境裡，還有好多精彩的人事物。諸如：嗜血的媒體、會A錢的健保局公務員、好事的路人、很像西方影集中所描述「一下扮黑臉、一下扮白臉」的條子，當然，還有我很熟悉的六張犁捷運站附近的街道和那一家有名的連鎖泡沫紅茶店；好貼近我記憶裡對那個區塊的畫面與聯想。

說實在的，我幾乎不看推理或偵探類的小說(「福爾摩斯」除外，我可是擁有時報出版的精裝全集)，這本書是我第一次的嘗試，也有一個很棒的閱讀體驗。當初會敗下這本書，只是因為他的「目次」編排得很有趣。18個章節，第1章的章節名稱只用1個字，第2章只用2個字，…，以此類推，第18章的章節名稱用18個字。每個章節名稱都很有趣，表面上看不出個所以然，但往內看每個章節的內容，都會發現章節名稱與故事鋪成的相互呼應。小小的巧妙編排，真的很有趣；也讓人覺得，這整篇故事鋪梗是層層堆疊上去。

說到層層堆疊，又不得不佩服作者的幽默感，同樣也是層層堆疊上去的幽默感。但當我節錄其中某一段話給臉書和google+兩大社交平台上的朋友看時，大多人似乎對於這很長的文字、背後所堆疊的幽默，一知半解。

「合法搶錢。行蹤調查一天一萬，尋人五萬起跳，外遇蒐證五萬起跳，以下省略『起跳』：抓姦十五萬，婚姻挽回專案二十萬，脫離不幸婚姻二十萬。這意味什麼？意味窮人只能祈禱他的人生燦爛光明像晾在太陽底下的褻衣沒有昨夜殘留的秘密。」

小說裡，絕大多數的篇幅，呈現出冷冷的、理智的、不帶感情的調性，當然，我想這是要強調男主角的人格特質，或者說，因為他的精神疾患所影響到他的人格表徵。但最後，男主角還是「哭了」、還是重拾的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這好像也不得不賦予這個主角一些些溫暖的特質，畢竟，經歷了大風大浪之後，能重新認識自己，重新開始自己的另一段生活，實屬不易啊。所以，這那能不藉由幾個場景，讓男人小小地哭一下，小小地展現一下溫柔的特質呢！

凌凌亂亂寫到這邊，只想再提一個部分，也是在我近期的生活中，有深刻體會的部分。「吳誠」身為一位私家偵探，嚴格保護案主(在整篇小說中，只有唯一一位案主)的隱私，儘管被警方逮捕收押在信義分局，仍然避免透露他與案主之間的委託關係，當然，這中間有一些職業道德，也帶有一些私人的曖昧情愫；吳誠為了保護隱私所表現出的思緒焦躁不安，我頗能感同身受。而我，莫名其妙地成為八卦收集站，曾自以為是地想保護某些人，讓某些尷尬事不至於發生；也為了讓八卦不再從我這邊散播出去，努力地封上自己的嘴巴。當自己陷入人際關係的緊繃狀態時，我曾懷疑自己，是否該放棄我那些自以為是的堅持。但我還是選擇：就算不明不白地被誤會，我也不想當八卦的傳播者，傷害他人、很多人、甚至是傷害自己的道德良知與信譽。這部份，只是個抱怨吧！

最後，不管他人對於此書幽默感的呈現能有何種程度的體會，對我而言，是一部極具娛樂價值的小說。改天，若能翻拍成電影、或者改編為舞台劇，讓故事的「畫面」更清晰，一定會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