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 (中) - 告白

我國一下轉進新學校，我們是第一屆，學校擺明就是要拿我們來做口碑的，甚麼都嚴格管理。怎麼個嚴格法？

男生頭髮是平頭，就是用五根手指從額頭穿過去，頭髮長度不可以高於指頭高那種；女生頭髮長度耳下兩公分，瀏海不可碰到眉毛。

生活規約多如牛毛，穿著外套就得拉鍊拉到頂；書包不可斜背，而且規定上學時候書包背在右側，放學時候背在左側。對於女生的規定比男生還要多，像是裙子長度必須剛好在膝蓋下緣，頭髮不能太長，也不能太短，不能比耳垂高，也不能打層次。我是六年級後段班，在這年代已經開始有一些學校對髮禁的解除，也許是新學校想要表現給家長看，仍維持嚴格的髮禁校規。

中午午休時間一到，必須趴在桌上午睡，而且會有糾察隊出來巡視打分數。分數怎麼打？以扣分制為主，趴在桌上看到有人動就扣分，沒有理由反駁，所以就算是腳麻，請為了班級的榮譽忍耐一下。現在回想起來，睡覺不能翻身，的確很不合理吧…但當時的規定即便不合理，沒有人敢反抗，應該是說當時不知道反抗。

國中青春少年少女，學校知道此時賀爾蒙正在變化，擔心會有甚麼事情發生，才會用許多莫名其妙規定來制約我們行為。

某天午休，當時我們教室在三樓，忽然聽到有人用大聲公在一樓廣播。

「X年X班坐在第X排最後一位男生、還有第X排坐在最後一個位置的女生，在幹甚麼！回座位做好！」

此時我趴在桌下，眼睛張開卻不敢動，深怕剛好糾察隊在外面打分數，因為廣播的這個班級剛好就是隔壁班。

接下來聽到五個很大的聲響，像是木頭椅子拆起來的長木板打在手心的聲音；五個聲響之後間隔10秒，又是五個聲響，到底發生甚麼事情了？ 午休下課鐘響，班上一群人包括我，一夥衝到隔壁班，想問清楚到底剛剛那個聲音是甚麼？

「就那個阿全跟小惠，兩個人午休不睡覺偷偷在接吻，就被看到了啦...」隔壁班某一個不認識的同學說。

「是...嘴對嘴那種接吻嗎？」我們好奇問。

「就跟你說接吻，就是嘴對嘴親親啊...」對於當時國中生的我們，是大事，很嚴重的大事。

「他們是被糾察隊抓到嗎？不是啊...那怎麼會有廣播？」

「那個訓育組長在一樓，用望遠鏡在看每一班的午休狀況，就這樣被看到了ㄇㄟ...」

我聽到的當下，嘴巴合不起來，原來我們午休都被監視著啊...

當時還沒甚麼監視器年代，已經派了糾察隊巡邏還不夠，訓育組長竟然還在樓下，拿著望遠鏡一個班級一個班級窺視著我們。

 

青青的頭髮沒有瀏海，旁分是從右分到左，她天生直髮，使我這自然捲毛好生羨慕。青青到學校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從書包拿起排梳，從右邊髮絲梳到左邊，頭總偏著左邊梳得整齊，沒有一根頭髮是叛逆的。

當時隔壁有個男生喜歡青青，他們大約三四個男生總是走在一塊兒，而且刻意用非常緩慢地腳步經過我們班。

這位喜歡青青的男同學害羞靦腆，低著頭只敢偷偷瞄，同夥男生們直接左右掃描，尋找青青在哪裡，看起來無意卻有心讓我們其他人聽到，某人喜歡青青。

這位靦腆男生鼓起勇氣寫了一封情書，悄悄放在青青的抽屜；青青收到後沒告訴任何人，我們都不知道情書已送達，內容是甚麼。

青青看完情書後，下課她便走到這位男同學班上門口。

「XXX，請不要再寫情書給我，請好好用功念書。」青青音量讓男同學班上所有人都聽到，而且當眾把情書撕毀丟在門口。沒錯，就跟電視八點檔還是青春校園電影演的那樣。

我以為是因為學校校規嚴謹，不能男女生交往寫情書等。後來的我才明白，她個性並非像她髮絲那樣柔順，絕不是好好小姐那般對所有人都那麼地好，只有她認同的同學才能成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