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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評心得｜《牠第二章》在恐懼中暢談人生的高明續作！［終將面對揮之不去的童年夢魘］

2021/12/25

27年後，魯蛇俱樂部成員長大並陸續搬離了德瑞小鎮，直到一通不詳的電話響起，將他們紛紛召回德瑞小鎮，這次要介紹的就是改編自史蒂芬金同名小說下半部的《牠第二章》（IT Chapter Two）。在《牠第二章》中，導演安迪馬希提再度集結了少年版與成年版的魯蛇俱樂部成員，為了小丑潘尼懷斯，他們在27年後重回故鄉德瑞鎮。預告從貝芙莉(潔西卡雀絲坦飾)回到德瑞鎮的故居畫面開始，赫然發現小丑潘尼懷斯並沒有被消滅，牠在27年後又回來了，正如同這個小鎮的歷史，每27年邪惡力量就會再度甦醒。於是各奔東西的魯蛇們在闊別了多年之後，再度回到這個讓他們充滿夢魘的故鄉，一同勇敢面對小丑潘尼懷斯。

「所有的回憶和過往經歷，那都是構成我們的一部份，如果成年就意味著和過去切割，那不要成年也罷。」當瑞奇在試圖逃離小鎮的途中驅車駛過教堂，睹物思人地回想起史丹在他的成年禮上所說的這番話。回憶構成一個人，同時德瑞鎮又有種神奇的力量，當魯蛇俱樂部的成員們離開的越遠，他們曾在鎮上經歷過，無論好壞的一切回憶也就越為模糊。史蒂芬金自己給予《牠》的主題是「記憶、童年創傷，以及隱藏在傳統小鎮價值觀背後的醜陋。」在上半部《牠》的影評中，我曾寫到過「牠」就像是小鎮中一切恐懼的化身，傳統小鎮環境下的生理歧視、心理壓迫，父母雙亡的過往回憶，或是獸父所帶來的身心摧殘，當人們陷入恐懼時，「牠」就會瞬間膨脹、巨大化，齜牙咧嘴地以脆弱為食。

相較於上半部「全然恐懼，對抗恐懼到團結起來戰勝恐懼」的心路鋪排，比起廣泛的「恐懼」，下半部《牠第二章》則是直接切入正題，聚焦於魯蛇俱樂部成員們表面淡忘，卻實則揮之不去的童年夢魘。既然已經成功將小丑逼退，用團結戰勝恐懼，讓「牠」在計無可施之下只能跳入下水道，那為什麼離開德瑞鎮越遠，回憶就會越模糊？－或許是因為他們從未真正戰勝恐懼。如果說小丑是恐懼的化身，「回憶構成一個人」，在德瑞鎮曾經歷的過往種種就是那些構成他們每一個人，他們回憶的一部份。「離得越遠記得越模糊」，其實是因為他們內心深處的恐懼並未隨著小丑的離去而消散，童年夢魘依舊揮之不去，因此他們不知不覺地不斷逃避，在物理上離開德瑞，在心理上淡忘在德瑞鎮發生的點點滴滴，甚至忘了自己曾在那邊長大。

Your hair is winter fire, January embers, My heart burns there, too.
（妳的髮絲猶如冬日火焰，一月的餘燼，我的心也隨之燃燒。）

也就如同揮之不去的童年夢魘一般，《牠第二章》不只藉由班寫給貝芙莉的卡片、使她想起獸父的舊家、比爾的腳踏車，以及弟弟被抓走的排水口這些同樣的景物喚起觀眾與魯蛇們各自的回憶與夢魘，也利用同場景的來回運鏡與CGI技術*使今昔之間的切換更為流暢交融，而除了視覺上的似曾相識，甚至連故事結構都近乎一致。小丑歸來，魯蛇集結，當眾人齊聚一堂笑語舊事，有人開始說起自己接到電話的無由恐懼，想起潘尼懷斯，接著籤餅突然變為怪物並排列出史丹的死訊，逃的逃楞的楞，這時，是他們心中深埋的全然恐懼。

在浴缸中。
－在浴缸中。

聽聞預見未來的貝芙莉說到他們最終都將慘死，魯蛇們只好賭上一把，相信麥可所發現的除魔儀式，對抗恐懼。然而在小丑虛實難分的伎倆重現之後，這次更多了今昔交融的考驗。「在成功的事業和六塊肌下，你還是那個沒自信的小胖子。」最後大決戰時小丑對班說的這一番話，很好的解釋了為什麼魯蛇們即使長大以後變成了勝利到不行的詹姆斯麥艾維或是潔西卡雀絲坦，他們依舊一個不相信會有快樂的結局，一個離開獸父卻又受困渣夫－因為他們從未真正走出陰影，從未真正釋懷。

我非常喜歡《牠第二章》中段這種模糊今昔、虛實之間界線的拍攝手法，一方面當然使電影更增娛樂性，不會因為似曾相識而讓人覺得無趣，在等待驚嚇瞬間的緊張外，也迫使觀眾和角色們一起去回想，去記得，因此更添一股懸疑的氛圍。另一方面，在尋找「信物」的同時，這些成人版演員的形象也變得更加立體，透過戰勝小丑後他們各自仍然擺脫不了的夢魘，在今昔的轉換間少年版與成年版角色之間的連結被緊密地建立起來，少年時期的恐懼依然深深埋在他們心中，而魯蛇們各自的「信物」，不僅是召喚小丑原型的獻祭，也是他們徹底克服夢魘的關鍵。

我們要殺了那他媽的小丑！

團結都不能徹底消滅的小丑，難道用法器和信物作法就能消滅？隨著不斷膨脹的紅氣球，答案當然是「No!」。比起中段今昔交融的一次一個，最後井屋大決戰時童年夢魘則是毫不手軟的全面回歸，穿著雨衣的喬治、血色噴泉，和無論打開哪個都嚇死人的三扇門。而就將被夢魘吞噬的同時，比爾打開自己對弟弟之死的愧疚心結，承認自己那天沒陪弟弟有錯，但不全是自己耍一次任性的錯；班大聲地喊出情詩、表露愛意，貝芙莉終於知道了自己依然值得被愛；艾迪和瑞奇，也為了朋友而義無反顧的勇敢。當他們直視並真正地戰勝自己的恐懼，小丑也就不復恐怖，這次魯蛇們不只是團結地抵禦小丑，讓「牠」鎩羽而歸，更透過句句發自內心的勇敢，用「相信」讓恐懼的化身再也汲取不到一絲能量，退化萎縮成一個皺巴巴的老人（雖然看起來是嬰兒大小，但邏輯上應該是一個很老的老小丑XD），並一齊捏爆恐懼之心，徹底克服各自的童年夢魘。

沒有什麼事情是永恆不變的。

劫後餘生的五人看著手上消失的血誓，對比玻璃窗中牽著腳踏車的七位少年版角色，看似有人沒遵守血誓，有人先離開了，《牠第二章》在最後結尾使了一個和小說不同的回馬槍*。「我知道我看起來很像是自殺，但我知道要讓你們團結起來，才能戰勝小丑。」然而魯蛇們的情誼是永恆不變的，不然他們又怎麼會記得要帶上史丹的信物－帶上一頂那罐史丹替他們準備，魯蛇們專屬的浴帽。

延續自上半部《牠》的風格，巨大化的全裸老太婆、各式怪物和小丑其實並不會恐怖到讓人徹夜難眠，作為一部史蒂芬金的作品－真正讓人不寒而慄的是有什麼就將要發生的詭異氛圍。而不只小丑比爾史柯斯嘉（這次不只靠小丑臉，用真身畫小丑妝也超詭異！），老太婆和藥師的演出也都詭異的讓人瞬間進入狀況。（雖然看到老太婆做跳舞小丑的動作又差點噴笑XD）在上半部確立「牠」與恐懼之間的等號，下半部則是精彩的論述面對過往夢魘，挺身而不是逃避方能真正的徹底克服，展開新的生活。「我看到我們都撐不到下一個27年。」貝芙莉的這句話不只意味著逃的了一時逃不了一世，27這個數字其實也饒富深意。從魯蛇們畢業的12歲往後推算，人生大概也就只能再有三個完整的27年，初遇「牠」時太小，若還能再遇「牠」也已年老脆弱，就像是很多事情若不把握機會，或許就再也沒機會了，縱使真的有機會，可能也遲了。

以恐怖片而言，《牠第二章》或許算不上頂尖，通片氣氛是極度詭異緊張，然而典型史蒂芬金故事中的巨大化怪物，我想怎麼樣都難以把觀眾嚇到回家後輾轉難眠（甚至有的時候還會覺得有點滑稽XD）。《牠》的厲害之處在於恐怖與劇情之間的化學作用，讓人覺得169分鐘一點也不會長，上下兩部深刻地描繪了每個人或許都曾有過類似經驗的童年夢魘，具象化的恐懼或許誇張，但同時也讓克服恐懼的過程更顯真實及充滿力道。「沒有什麼事情是永恆不變的。」「但那都是構成我們的一部份。」《牠》不只是一部出色的改編電影，同時也深刻的傳遞給觀眾－恐怖大師對於人生的深刻洞見。

*因為有些少年版演員和兩年前的外貌、身高都已經有巨大的變化，因此需要透過CGI技術將他們年輕化。
*當然這樣的結局見仁見智，說不定就和電影裡比爾和片商在華納片場的對話一樣，華納知道結局改成這樣觀眾比較喜歡XD。
*最後一定要提一下，看到史蒂芬金客串腳踏車店老闆（更正：其實是當舖才對）的時候，我真的是好怕他老人家巨大化啊！XDDDD然後多藍客串開場被圍毆後丟到水裡慘遭「牠」吞噬的同志也是一大亮點，氣質整個到位到不行，甚至比這集被嚴重功能化的麥可還搶戲！（X）

柏C的推薦指數：9.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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