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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5
卷四．魂縈夢牽 (一)
虎妖大患已除，美濃城上下終從迷信荒誕中清醒，不再信妖為神；倒是除去此妖禍的斐川鏡成了城民心中的仙女，讓她哭笑不得。
盛情難卻之下，她在原家多逗留了數日，接受熱情款待，而每日上門的陌生訪客眾多，人人皆想爭睹這位女術師的絕豔風采，讓不愛與人太過親近的她頗不自在，傷透腦筋。
而在數日的喧囂擾嚷漸息，斐川鏡終於能如願向眾人辭行；卻在離開前夕，接獲了難以置信的惡耗——
「斐川姑娘！」
一早，原秀面色異常凝重，快步奔走而來，彷彿有大事發生。
「…怎麼？」斐川鏡心頭頓時有不詳之感掠過。
她看見原秀身後還跟著一名帶刀護衛，神色倉惶，多處帶傷。
「出事了！」原秀沉聲開口，眉頭擰得死緊，「護送小虎至山城的護衛們，在途中遇襲！」
斐川鏡臉色一變，霍然從椅上站起。
原秀身後的護衛走上前，臉色還慘白著，驚甫未定：「我們出了美濃，進入近江領地，當時天已黑…忽然有條人影不知從哪裡竄出來，攔住我們去路。」
憶起當日情景，護衛忍不住打個哆嗦，「那人渾身散著不友善的怒氣，卻是只針對著小虎那孩子而來！我們…完全不是那人的對手，我只看見黑暗中一個好刺眼的刀光閃過，才轉眼之間，小虎就……」
原秀愈聽愈怒：「竟狠心向無辜的孩童下手！可有看清那人的容貌？」
斐川鏡冷凝著臉不語。
只針對小虎，只怕事情並非只有濫殺人命單純…而又會有誰對這弱小、毫無抵抗能力的半妖深惡痛絕？
護衛眼眶一紅跪了下來：「是個身形很高大的男人，滿臉凌亂長鬚，拿著一把讓人感覺陰森森的大長刀…還有讓人聽過一次就難以忘懷的粗糙聲音…」
「…是他…！？」斐川鏡低呼，一張臉孔瞬間躍入腦海。
那個在荒道上有過一面之緣的男子。
「斐川姑娘認識這個殺人兇手？」原秀驚問。
「不…只偶然曾見過他一次。」她立刻明白為何那男子要置小虎於死地；她沒忘記初見那時，他表現出對妖是如何的痛恨與偏激……
只是，面對小虎這年幼的半妖竟也下手毫不留情？她不能認同他的作為。
一簇憤怒的火焰悄悄燒上了斐川鏡向來冷然的眸。
「那怪人行兇後便迅速離去，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們只得連夜趕回來秉報。」護衛低下頭哽咽，「我們有辱姑娘的託付……」
「不是你們的錯。」輕道，斐川鏡深吸口氣，握著法杖的力道不自覺加重，痛心不已。
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若是小虎由她親身護送，斷然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唉，你先下去吧。」原秀揮手遣退了護衛，自也明白她心中所想，道：「小虎之死絕非妳的錯，切莫自責。」
她只輕輕搖首：「…小虎的屍首呢？」
另一名手下立即捧著一個布包恭敬呈上，她伸手接過，緩緩掀開包覆的布巾，果然是小虎……臉上已無血色，渾身僵硬冰涼，毫無氣息。
「小虎……」低喚，素手輕輕撫上那再也不會睜開的眼，嘆息。
她猶記得這是雙多麼純真晶亮的眼睛……
而探尋的手移至頸間，斐川鏡美眸轉闇。
一刀封喉。
犀利又準確，不僅一刀取命，甚至連鮮血也封住，絲毫沒有外流──是怎樣的兵器，才能造就這樣的傷口？
她憶起男人那把充滿妖魂怨氣的刀，秀眉一擰，而再細探，頓時發覺小虎屍首的不對勁。
……魂魄已失！？
斐川鏡心下一凜，閉目斂神，按住小虎天靈之處，而後她周身隱隱發出一層矇矇金光，繼而擴散至小虎全身。
「斐川姑娘……？」原秀怔怔看著，不明白發生何事。
不久，金光逐漸褪去，當她當度睜眼，向來平靜的嬌容難得染上怒色。
「我要找到他。」冷冷應聲，無比堅決。
「這…究竟發生什麼事？」
「原公子可有那男子的下落？」她沒回答，只低問。
「沒有確切的行蹤。」原秀搖了搖頭，「不過據護衛們說，他們在近江領地遇襲時，那兇手離去的方向，似乎是朝著的信濃關口方向而去……」
「信濃是嗎…」沉吟著，斐川鏡抱著小虎屍首送至原秀手中，「麻煩公子將他安葬，早日入土為安……」
「這是當然。」原秀接過小虎，保証地道，「只是我不懂方才到底……？」
她定定視著小虎慘白的臉容，末了才淡淡出聲：「他的魂魄被取走。」
「啊？小虎的…魂魄？」原秀愕然，不懂她所說。
「總之，我要找到那個男子。」她堅定萬分地說，「事不宜遲，我這就告辭，多謝你這段時日的招待。」
「哪的話，是我們要感謝妳。」原秀朝他行了個禮，「請妳多保重，斐川姑娘，祝妳一路平安，務必小心。」
「我會的。」
話語間，忽聞一個掉落輕響，她挑眉細看，是一個鈴噹自小虎身上滑落。
她將它撿起，記得這是原先掛在小虎頸上的銀鈴……哀傷垂眸，斐川鏡將它牢牢握在手裡。
那個男子可能就在信濃。
唇兒一抿，斐川鏡邁開步伐，沒有猶豫地朝著目標前進。
她沒想到，那個男人身上的刀，竟還能吸取魂魄！
無論是人是妖，死後靈魂皆有其歸處，或轉入輪迴、或消散天地間，都有自然運轉之理；他卻在殺人而又取走魂魄，是最殘忍之事。
原來那把刀，不但有無辜殞命的妖靈怨氣，更有許多無數受困其中的可憐魂魄……怪不得早在她初見，便覺那刀極不尋常。
而她絕不容許那男人再胡亂斬妖納魂！她會收回小虎魂魄、釋放所有被妖刀禁錮的靈魂。
堅定的步伐沒有稍緩，斐川鏡冷然走出了美濃城。
將手中銀鈴綁掛在腕上，輕輕撫過，銀鈴隨步伐叮噹作響。
這是，她最後能為小虎做的事……
自責的嘆息悄悄飄散在風中，輕輕閉眼，她耳邊還彷彿能聽見小虎的聲音。
你等著，小虎，神仙姐姐要來找你囉……
一路上，銀鈴輕脆響聲，似乎在回應她內心的話語。
(待續)
- 其他章節：
- (長篇小說)旅記煙雲-卷始．旅途開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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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篇小說)旅記煙雲-卷二．琵琶情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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