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初識太子黨

「你要當個男子漢！知道甚麼是男子漢嗎？」顏老爺子一襲藏青色唐裝，嚴肅地看著自己的孫子。

顏成中一頭亂髮從床上坐起，看著床前地板，搖頭不語。

顏老爺子嘆口氣，這原本該是一個男子的本能，卻在近幾個世代被摧毀了。現在，男子必須經過刻意的學習與教養，才能成為一個男子漢！

「一個男子漢是善良而正直的，富有力量與智慧，待人謙和有尊嚴，克己復禮不放縱慾望。」他藏起眼底的心疼接著說：「過度的悲傷也是一種放縱。」

顏成中抬起頭來，發紅的眼睛直視著那雙睿智、嚴肅但又慈祥的眼睛。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拾起你的正直與智慧，多想想該如何補償過錯。」

顏成中開始思索如何補償，卻，差一點就想到叉路上去了。

25. 初識太子黨

旁敲側擊問了幾個問題之後，顏成中擰著眉頭確認這位「蹲在角落畫圈圈」正是他爺爺要求他一定、必須、不可以不娶的周家小姐。

剛才這個周小姐說他的長相是「還好」，說他的年紀是「不算太老」。很好，生平第一次被如此評價，結下樑子了。

顏成中全然忘了是自己問她對方是否長得像恐龍，是不是個老頭子！

於是，從那天開始，他們每一天都會在網路上聊幾句，天南地北甚麼都能侃。三年下來顏成中有把握比她媽媽都了解她。同時他也決定了，等她一拿到博士學位，就把她娶回家！

每年她生日，他都會親手挑一份禮物送給她，每一項禮物都有他想要告訴她的一些心底話。但他從沒打電話給她，也沒有試過與她見面。他給她完全的自由。

這期間他還在猶豫，他不只一次想過違抗爺爺的要求，直接娶了丁星卉。他知道她的一片痴心，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她的二個兄長有多麼疼愛這個妹妹。他願意替他們照顧她，即使他對她沒有甚麼男女之情，但一個相敬如賓的婚姻，他可以接受。可是奇怪的是，每當他起了這樣的念頭想要改變與丁星卉的關係，他就會重複地做那個夢──警告他，不要做違心的事。

就這樣三年眨眼即過，三年來他反復思索，越來越不排斥爺爺的安排。可能是年紀到了，他覺得是時候結婚了。他想要一個伴侶以及幾個孩子。人生有太多事情可以消磨時光，可以讓人快樂，何況他還有龐大的事業要發展。周玲玲那種獨立的性格，很適合他。

他沒有一般單身貴族的婚姻恐懼症。一個家，如果能夠讓他自在開心，他會當一個忠誠的丈夫，一個好爸爸。如果不自在不開心，那就揮揮衣袖一拍兩散。轉過身，他可以很快就忘記她。

但是直到很久之後他才知道，這世上注定有一個人，你勢必會認識她。雖然你認識她的時間很短，雖然你從沒和她一起分享過清風明月，但你如果想忘記她，卻需要用盡永生。

「叩叩！」

顏成中拉回思緒，看著站在門口的特助夏梓。「時間到了？」他拿起西裝外套，低頭看腕錶的時間。

「是，中午還是和周小姐一起用餐。餐後我會去接你，北邊那幾位少爺在姚少爺家等你。晚上老爺子的壽宴，禮物也已經準備好送去和園了。」夏梓不疾不徐地報告今天中午以後的行程。

「晚上你會來吧！」顏成中與他擦身而過時拍拍他的肩膀。夏梓不僅是他的特助，還是他的姨表弟。

「能不去嗎？我媽還指望著相看那些名媛呢！」夏梓誇張地嘆了一口氣。

「結婚沒那麼可怕！」顏成中哈哈大笑著走進專屬電梯。

「Tell me！」夏梓回他一個糾結的怪臉。拿著手上的八卦雜誌捲起來敲敲自己的額頭，他還真不明白顏成中這個表哥，怎麼就這麼乾脆地同意結婚了呢？

「咦！這是……」忘了把這本八卦雜誌給顏成中了。算了，反正顏大少爺自有辦法跟準新娘解釋，他就不要介入老闆的後宮諸事吧！太……複雜了。

***

顏成中和周玲玲像平常一樣用完午餐，席間他針對她的珠寶店給了不少意見，甚至幫她的珠寶店起了一個名字：Pure，純真年代。

「彩鑽可不純！」周玲玲笑了。白色的鑽石才純，彩鑽都是摻雜了某種物質才折射出顏色來。她甚至想起了一個不甚幽雅的比方──掛羊頭賣狗肉。於是她的嘴角揚得更高。

「純粹的彩色，再純不過。」顏成中紳士地為她拉開椅子，並調整好她的披肩。

看到她的笑容，他沒來由地開心起來。因為他猜得到周玲玲在笑甚麼，她肯定在心底腹誹著，說他是那種掛羊頭賣狗肉的奸商。

「真能說！」周玲玲一手勾著皮包，一手勾著他彎起的手臂，二人一起步出餐廳等待泊車的小弟。顏成中總是紳士作風，這或許跟顏老爺子這位香港的太平紳士有關，除了顏家傳下來的家教，還加上了英國的做派。

突然一輛紅色的跑車急煞在二人前方。周玲玲挑眉看了顏成中一眼：「你換車了？」

顏成中還沒來得及回答。開車的那個人從車窗探出頭來：「顏少，當街曬恩愛啊！」

顏成中嗤笑一聲，放開周玲玲的手，扶著車頂給了那人一拳：「怎麼不打開車篷，可以當街曬鈔票！」

「就你這張嘴，爺們只要照到陽光就是曬書，曬甚麼鈔票？恁俗了。」男子揚起下巴。

顏成中哈哈大笑：「你曬書哩，臉書嗎？姚二少爺你上回讀過的那本書，早進了博物館吧！」

周玲玲看著二人笑鬧。這位姚二少爺是北方人的臉孔，一口京腔，名牌的黑色絲質襯衫搭著一條灰色西裝褲，手腕上亮晃晃的一只鑽錶，價格不低於他座下的這部名車。這就是傳說中的京城太子黨吧！

「這位是大嫂吧！待會兒一起來寒舍坐坐，跟大伙認個臉，免得哪天大水衝倒龍王廟！」姚少爺朝周玲玲笑著點點頭。

周玲玲回以一笑，正巧小弟把顏成中的車開來。於是姚少爺打前鋒，顏成中和周玲玲跟在後頭。

「待會兒我們就待個一小時，妳忍耐一下。」顏成中看著前面的超跑絕塵而去，微微嘆了口氣。

周玲玲有些不解，但沒有多說甚麼，只看著香港的街景。午餐時間過後，街上人潮明顯少了大半。香港這塊彈丸之地卻能成就驚人的繁榮，這證明了華人的勤勉、聰明與能力，只要給他們機會與公平的制度，就能產生奇蹟。

「想甚麼？」顏成中伸出左手抓住她放在膝上的右手。

周玲玲淡定地瞪著他的手笑了笑：「先生，你怎麼可以用一隻手抓著我？」

顏成中也笑了：「因為我另一隻手要開車。」

周玲玲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唉！她總是記不得，不該跟此人做口舌之爭。語言真的不是她的強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