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灣精神》愛拼才會贏？不，努力不一定對！

有句台灣人耳熟能詳的話：「愛拼才會贏」。

這句話來自1988年葉啟田主唱的歌，但在這首歌出現之前幾十年，「愛拼才會贏」很早就被內化為「台灣人精神」。尤其在父母那些四五年級一代。當時台灣經濟起飛，只要肯做事，賺錢沒問題，不需動大腦，買房買車成家都不是夢，只要肯拼──這五個字反映了那個時代背景和當時人們的價值觀。

「愛拼才會贏」簡單說就是「努力」。幾十年來這句話成了台灣人的精神象徵，但這卻反應了台灣人（不分本外省！）的精神狀態幾十年來原地踏步。

首先，「努力」不是台灣人所特有，全世界每個地方都有努力的人！看看歷史，美國獨立革命、黑人民權運動、林肯因為黑奴議題而打起南北戰爭、在甲午戰爭中血戰日本海軍的北洋艦隊、馬丁路德改革宗教……這些人不僅努力，有人流血、有人還被暗殺，更不要說有人殘廢了。

撇開遙遠的歷史來看現在。我以前曾經迷過職棒，知道每個球隊都有「洋將」（外籍球員），當時（職棒四～六年）的洋將大多來自多明尼加、委內瑞拉兩國。離家超過半個地球來異地討生活，不努力嗎？球場無情，對洋將更是如此，只要表現不好隨時都會被解約，兩場投不好就沒有第三場了；就算前幾年每年破十勝，到後來受傷了，球隊算一算覺得花錢治療你不划算，照樣解約；你表現很好，但不服教練指令，不聽球團管教，解約！面對語言隔閡和這樣的環境，不努力行嗎？

我阿姨大學畢業後去紐約留學，當時外公家境普通，子女不好意思伸手要生活費，所以身體不好的阿姨都是半工半讀、省吃儉用，好幾次在麥當勞做到昏倒（又要念書又要打工導致睡眠不足，外加為了省錢而吃很少導致營養不良）。她不努力嗎？同樣的，日本人法國人越南人印度人……他們去別的國家留學，不都會遇到同樣的狀況？（中共太子黨除外）

想要往上爬的人都會努力，這不稀奇。在嚴酷的環境中，人為了生存不得不咬牙，不稀奇。如果仔細比較，台灣人還不是最努力的！

還有，台灣人（不分本外省！）口中的「努力」僅止於「個人努力賺錢過更好的物質生活」，但這並不包括「改善制度或觀念」，像是產業轉型、公司制度、社會制度等等。而後者往往需要更縝密的思考和專業訓練還有跨領域的知識整合和長期抗戰的決心，而且沒辦法立竿見影，而且一定保證不能賺大錢，而且要接觸的人和事物都不是光鮮亮麗的。所以只有少數台灣人願意投身，大部分人很聰明地繞開。

從這點來看，台灣人（不分本外省！）有英美法加等國努力嗎？

第二，「努力」一直被許多人視為正面用詞，這很詭異。相較於懶惰，「努力」看起來好像具有正面意義。但很多人忘了問：「努力做甚麼？」

希特勒努力屠殺猶太人，棒不棒？毛澤東煽動紅衛兵發動文革努力奪權，讚不讚？馬英九努力破壞法治，努力搞課綱狂調，努力強渡服貿，好棒棒？劉政鴻努力拆屋，努力逼死抗議住戶，要不要鼓掌？警察努力毆打群眾，努力違法抓人，努力噴水，該不該頒獎狀？

有些學生很會念書也努力讀書，「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然後拿到綠卡，在美國大力支持服貿（我朋友）。那她的努力哪裡值得稱許？很努力地逃到美國也值得稱讚？跟參加學運的學生們比，她只是糞渣。

談到「努力」，我想到另一個詞：「暴力」。

和「努力」相比，「暴力」這個詞有如過街老鼠，沒爹沒娘同時人人喊打，因為「暴力」總是被連結上「不文明、不講理、野蠻」等臭名，同時讓人們聯想到流氓土匪等貨色。尤其在絕大多數民眾（不分本外省！）渴望當「高～～～尚人」的台灣鬼島，這個名詞注定永世不得翻身。而「非暴力」就成了美處女，讓知識份子文藝青年龜頭紅腫。

但讀讀歷史，就會發現人類許多正面的事情是靠暴力達成的：18世紀的北美十三洲是靠灑香水呼口號對英王下跪叩頭後拿到獨立嗎？二次大戰的美軍是靠示威抗議打贏戰爭的嗎？希特勒是被美軍的示威口號嚇死的嗎？曾國藩是手拿論語向太平天國軍說教就解決中國內亂嗎？

歷史當然也告訴我們，許多邪惡的事情是靠暴力達成的，如國共戰爭，文化大革命，反右、三反五反、中世紀巫者獵殺（不分男女），十字軍搶劫等等。但光靠暴力是無法完成這些邪行，暴力是裡面的一部分，甚至不是最重要的。在我看來，這些邪行中最可怕的是洗腦、謊言、封鎖知識資訊。而「謊言結合暴力」一向是邪惡者的老招。

說穿了，「暴力」和「努力」都是中性詞。依據不同時空和個別事件，評價就不同。

但權力者最喜歡抬高「努力」，抹黑「暴力」。抬高「努力」就是洗腦民眾成為奴工，抹黑「暴力」就是根絕民眾反抗意識。

我一直認為「非暴力運動」是全世界各地權力者故意煽動、美化、高舉，讓它不分東西方地成為主流的陰謀，因為這是弱化反抗者最根本也最不見血的方式。就像美國不准其他國家研發核武但自己卻繼續研發核武一樣。老大哥發起「非暴力運動」讓妳自己拆掉妳的兵器，而老大哥保留自己的兵器，等到妳們上街頭，水砲車出動，警棍爆頭，盾牌砸腳，便衣刑警當街手銬抓人塞計程車，下次可能學解放軍子彈上膛重現天安門屠殺。

權力者抬高「努力」，就是要民眾不去思考制度和人事問題，「把所有問題都歸咎於個人努不努力」是國民黨洗腦教育中最狠毒也最難看穿的概念。而台灣人不分藍綠不分統派獨派都被洗得很徹底，而那些少數覺醒的人，不需要國民黨動手，小奴隸會自己上。

台灣要邁向正常國家，必須改制度；改制度之前，要先改觀念。而認清楚「努力」和「暴力」都是中性詞是很重要很基本的。一定有人會說我「鼓吹暴力」（這種抹黑我遇多了），但我要說：「暴力」或「努力」都要放在你所討論的事件脈絡下去評價，還要考慮事件的時空背景，當事人的身心因素。而不是聽到「暴力」就磨牙，講到「努力」就興奮，一談「非暴力」就高潮。

還有，「暴力」不是唯一的解決手段，能不見血當然最好，可是當所有溫和理性的方法都無效後，妳還有甚麼選擇？

（本文僅代表作者之意見與立場）

（本文經作者授權，轉載自「自由時光的自由城邦」，2014年5月14日，http://freedays.pixnet.net/bl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