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德仁歡喜種茂谷柑

過年前後茂谷柑就可採收了。看到枝頭上黃橙橙的柑仔，真歡喜。然而我的心情也有些懊喪，因為今年的收成可能只有往年的四分之一。

這全是去年9月底的颱風惹的禍，不但將我的鐵皮屋刮走，柑仔也損失慘重。農民靠天吃飯，碰到天災也是沒辦法的事，只能看開點，如果因為鬱卒而生病，那才不划算。今年過了就過了，我把希望寄託在明年，期許明年是個好年冬。

回鄉種水果，能做就是福

生長在宜蘭縣三星鄉，父親是個果農，我從小就必須幫忙許多家事。割豬菜（番薯葉）、養豬、挖地瓜、摘花生等，樣樣少不了我。那時根本無心讀書，混到小學畢業，大字也沒認識幾個。

農家的日子忙碌勞累，年輕時我嚮往著都會生活，不願當農夫。退伍後隨即到台北上班，直到47歲時，公司因為政策決定關廠，我失去了多年來穩定的工作。離鄉背井打拚二十幾年，最終還是回到家鄉。

接下來的幾年時間，我靠著做散工維生，心裡卻一直覺得不踏實，我年紀愈來愈大，還能打幾年工？在需要做抉擇時，我很自然地想到民國六十幾年遭大水災肆虐而荒廢的自家果園。我心裡盤算，如果不幫人打工，種植5分地的果園，夫妻倆的生活應該還過得去，老來也不必向子女伸手要錢。

靠自己比較重要，既然有塊地，就來栽種水果吧。民國81年，種植茂谷柑的人並不多，我也沒有做任何評估，只是對新品種有些好奇，覺得新興水果應該還不錯，就決定栽種茂谷柑。

起初種植5分地約190棵。我白天去工作，下班後及假日才有時間管顧這片果園。當時沒有自動噴水設施，每天單是用塑膠水管灑水就要四、五個小時，幾乎花掉整個晚上的時間，可是我並不以為苦，總覺得盡量做，能做就是福。

這樣的日子過了四、五年，我不再打零工，專心照顧栽種難度高於其他品種的茂谷柑，種植面積慢慢擴增至一甲。果園有做不完的工作，有時做這個、有時做那個，一年四季都忙到沒時間休息。

事必躬親，做好品管

茂谷柑果肉柔軟、皮薄多汁、香味濃郁，生長期長達一年，元月底至3月陸續採收上市。採果要用剪刀剪，果蒂不能剪得太平，否則人家會說是落果。剪果時，就得順道檢查品質，挑出較差的果實，做好品管。

採完果，接著施肥，除了第一次用化肥外，我全部使用有機肥。不是每個人都願意這麼做，因為有機肥的價錢幾乎貴一倍。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整枝、剪枝──太小的枝幹要剪掉，不讓它吸收養分；太高的枝幹也要鋸掉，不然結了果也摘不到。

採果期還沒結束，2月中旬起茂谷已陸續開花，花落就結果。直到5月，就要開始進行疏果的作業，把長在一起、較不健康的果實摘掉，讓另一顆吸收充足的養分，果實才會長得好。

不管是採果、剪枝及疏果等工作，都要靠經驗。所有的事情我都自己動手做，就算工作做不完，也沒想要僱請工人，工資很貴，實在是請不起。如果工人經驗不夠，就兼顧不了品管，為了掌握品質，我都是一個人慢慢做。

雖然又忙又累，我依然用割草機除草，不噴灑除草劑。因為噴了除草劑，土地會變硬，影響土質，果樹也會吸收到農藥。只要噴過兩次除草劑，柑仔心就會變硬，破壞口感。再說買農藥還得花錢，得不償失。

龍蝦美味，清麵也不錯

一箱柑仔只要摻雜一顆不好的，就會影響信用，分級的作業要確實做好，不可魚目混珠。進入元月的採收期，除了少量果園現採現賣、熟客訂貨外，我全部交由行口銷貨，由行口決定價位，我不會跟他計較。既然交給行口，就完全相信他，其他的事我也不去想太多。

水果必須讓人吃得安心，我不會為求賣得好價錢，就做特殊防腐處理，讓水果貯存得久一點。賣10萬、20萬也好，50萬也好，賣多少算多少，賣得少生活就過得簡單一點，甚麼樣的日子都能過，九孔、龍蝦很美味，清湯麵條也不錯。

受到颱風的影響，我的柑仔今年收成特別慘澹。辛苦了一年可能連工資都不夠，但日子總是要過，水果還是得繼續種下去。愁眉苦臉是一天、歡歡喜喜也是過一天，為甚麼我們不開心地生活？我相信明年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