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談華德福] (五) 難能可貴的想像力之養成-天下為暢

 

“Logic will get you from A to Z; imagination will get you everywhere.” ~ Albert Einstein

 

你應該在很多地方聽過：「想像力比知識重要」，我自己是非常認同這句話的，因為：

 

知識可以輕易存取，想像力很難；

知識可以具體量化，想像力超難；

知識可以反覆驗證，想像力無法；

知識是已知，想像力是未知；

知識是過去，想像力是未來；

 

所以，擁有知識比較簡單，擁有想像力比較困難，而我個人的原則都是「先做比較難的事」。上篇我們提到孩子的「銜接性」，由於知識快速貶值，而銜接未來的重點發展之一就會是想像力。

 

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如果由你來辦學校，你希望培養學生的想像力，而你會怎麼做？

 

很難對不對？

 

因為我們大部分已經被學校及社會訓練成”知識菁英”了，當然，做個有知識的人沒有什麼不好，只是有可能會比較欠缺想像力，特別是在小時候，人的思考能力尚未萌芽前，我們不該太早讓「知識」介入，因為我們與生俱來就是有想像力的，當你的孩子正在身穿披風飾演超人，或是玩家家酒的時候，做父母的會加入他們的想像力配合演出，還是用「知識」「常理」去搗破他們的幻想世界？這讓我想起一個企業管理界的笑話，在一個腦力激盪的會議上，老闆鼓勵大家發想創意，有個人主動舉手發言，老闆聽完之後對他說：「這根本不切實際，我們公司做不到！」「你這點子實在太爛了！」

 

「還有沒有人想要發言？」

 

▲ 小木人全家福 (行李也太多了吧)

 

在某種程度上，小孩子的邏輯知識和想像力是「此消彼長」的關係，請家長不要提早讓她從夢幻的世界醒來，因為我們認為的夢幻、不切實際、天馬行空，很可能正是他們想像力的發展及壯大，我們該保護這段寶貴的時光，何必急著用知識或邏輯去取代呢？等到他們長大了，難道會不知道聖誕老人是假的嗎？

 

若一切發展的好，或許在青春期前後，沒有被考試等環境所逼，知識和想像力這兩者的關係就會變得「相輔相成」。我是覺得小時候沒有想像力的人，長大以後應該也是很貧乏，因為他們缺乏練習，而直接選擇走了簡單的路，直接去獲得知識，而非由自己發想 → 形成圖像 → 實踐 → 驗證這條比較困難的路。

 

另一方面，身為大人，或是權威者，我們太習慣用自己的知識去打壓別人的想像力，也許我們太執著於「對錯」，自以為懂了世間萬物，對於那些較難存取、無法量化或反覆驗證的想像力來說，我們容易產生「已知」的偏見，而當社會多數都是以「可見、已知、可驗證」的事實來評估一個人的價值，想當然爾，想像力的重要性就變得弱勢，而漸漸消失匿跡。

 

身為所謂的”知識菁英”多年，我其實悟出一個道理，那就是「知識有極限，但想像力無極限」，知識之所以會產生，就是因為被想像力帶著走，是先有了想像力，有了大概的圖像，人們才去實現那個圖像，然後經反覆驗證後得出知識，也就是說，知識是死的，是靜止的，就像一塊一塊的素材擺在那邊，他自己本身並不會繁殖出新的知識，而是有了想像力，才能讓它起死回生，變得有意義。

 

因此我認為一個完整、厲害、視野寬廣的人，應該在先擁有豐沛想像力的前提之下，再去獲得所需知識，但是這一點，在傳統的教育體制下，是完全本末倒置的，傳統的教育用大量知識來填塞我們，用既有、固定的知識來阻礙我們原生思考能力的發展，並用背誦、考試、升學來強化我們對於既有知識的專注，進而弱化了我們的想像力。我深深覺得，台灣人的想像力是很薄弱的，因為從小學到大學，傳統教育體制封殺了這條路，去實踐想像力是會被”處罰”的，不相信？請回想一下那些極富創意、天馬行空的考券答案，卻被老師們畫個大叉叉，而這些學生們也被世俗的觀念認為是問題學生，他們真的有問題嗎？我不認為，我想指控他們有問題的那些人，才有很大的問題。

 

回到這所學校的重點：如何培養孩子的想像力，請問您想出來了嗎？

 

有一位奧地利的教育家魯道夫·史代納想出來了，他在1919年創辦了第一間華德福學校，「這種教育模式始終強調想像力在學習過程中的重要性，並且將價值觀融合在學術、實踐和藝術追求中。」(節錄於維基百科)，這解釋了為什麼華德福家庭會有不看電視卡通、不玩市售玩具(以大自然元素取代)、不玩拼圖種種的規定，這些規定在外人看來很「不合理」，看卡通有差嗎？石頭或木頭有什麼好玩？玩拼圖不是刺激腦力嗎？

 

如果你問「公主是長怎樣」，多數小孩會描述出一個愛紗公主的樣子，但如果你問華德福小孩，她們會給出不同的答案，「公主」在他們的心中有著各式各樣的風貌，沒有所謂的「共識」或「標準答案」。玩拼圖也是一樣，把該放的位置放回去只有一種標準答案，這真的是叫刺激腦力嗎？還是一件事情沒有標準答案才叫刺激腦力？市售玩具的問題也很類似，通常都有說明書，給予標準玩法，但想像力就沒有標準啊，他無法被具體量化，他不是已知答案，而是未知，所以當你家中充滿了樹枝、石頭、果實種子，你就必須發揮想像力，把這些開放性的遊戲素材，隨著心情和情境，靈活的變成他們的”玩具”，自己去發現樂趣，然後每次都不太一樣，這才是真正的自由想像，而非只是追求「一個正確的方法」，然後看著說明書去完成他。(也因此市售玩具才會一下就玩膩了)

 

很多人看華德福學校，特別是幼稚園或低年級，每天都在玩耍，為何都不念書，現在你應該明白原因了吧。「玩耍」其實叫做自由遊戲，目的正是在鍛鍊想像力啊！教室和校園充滿了許多大自然的元素，柔和顏色的遊戲軟布，以及沒有五官的布偶娃娃或動物，孩子們用這些天然真實的材料來玩遊戲，充分激發想像和創造力，動手打造環境和編織故事，比起別人念ㄅㄆㄇ，用標準姿勢走向傳統的知識灌輸之路，我覺得前者好太多了不是嗎？

 

華德福學校養成孩子想像力的方法還有很多，在行為或言語上有極細緻的規定，然而每項規定都有它背後的理由所支撐，縱使一開始家長們可能不太適應，因為他們違反了我們的知識，但要擁有想像力，一定要有開放的心態，因為我一開始就說了，想像力是一種尚未發生的未來，我們只能從孩子的日常跡象中去察覺，這孩子的想像力倒底如何？以目前來看，我對我女兒還算滿意，我相信隨著她的知識成長，她的想像空間會變得很大。

 

國外華德福學校有句話是這樣說的：

 

What happens to Waldorf students when they step out into the world?

 

They change it.

 

我不確定我女兒以後會不會 change the world，但我想看到此篇文章的家長們，若大家都能好好保護孩子的想像力，當他們長大了以後，一定有人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