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水與他的水牛們 – 薰風

 

黃土水在台灣時以寺廟傳統木雕受到矚目，但是在進入東京美術學校就讀後，他卻從頭學習石雕，連怎麼磨刀都要自行摸索。當時與他同在高砂寮的張深切曾說他除了吃飯以外，其他時間都拿著鐵鑽與鐵鎚在敲大理石。同寮的學生不喜歡他，因為他不太回別人話，又做著沒有用的藝術。直到他在一九二〇年以〈蕃童〉入選帝展聲名大噪後，大家才對他刮目相看。

 

 

入選帝展帶來的名聲太過突然。初次以原住民題材入選帝展後，他在往後兩年裡，謹慎地回到裸女的題材，包括〈甘露水〉（一九二一）、〈擺姿勢的女子〉（一九二二），後者入選後，另一個意外的好運降臨。當時的攝政宮，亦即裕仁皇太子，在參觀東京平和博覽會台灣館時，特別注意到黃土水所做的大理石雕像〈回想中的女子〉，後來黃土水擇用他最熟悉的木刻，用櫻木做了〈花鹿〉與〈帝雉〉獻給皇太子與皇后。

 

 

不過，八年的美校生涯仍舊改變了他創作。學院的寫生，不管是室內模特兒或室外風景，讓他不再依賴過去的寺廟圖稿。前述獻給皇太子與皇后的作品雖然是木雕，不過為了這兩件作品，他拜訪了某公爵家收藏的帝雉標本、還自己養了一隻山雞就近觀察。學院也擴展了他能夠使用的媒材，他的〈花鹿〉是他帶著油土前往上野動物園，在人群裡一邊拿煎餅餵鹿，一邊捏油土，再用木雕的方式呈現。努力學習技法固然重要，但是觀念的改變才是藝術創作的關鍵。也因為寫生，他才能真正以自己的眼與手來塑造台灣的形象。

 

他於一九二三年自研究科畢業後，原本打算前往山地尋找原住民題材，不過後來卻做了聞名的水牛題材。與過去的方法相同，這次他去新莊買了一條水牛到台北的臨時工作室，做到一半，水牛甚至把作品當成對手與其對峙！不過這件作品〈水牛與牧童〉後來沒有參加帝展，因為同年關東大震災讓展覽停辦一年。隔年黃土水再接再厲，在位於龍山寺附近的工作室與水牛一起工作時，內地來的婦女從窗戶探頭詢問水牛有沒有在賣，該作〈郊外〉是一隻水牛背上棲息著白鷺鷥，完成後當地的耆老看了說帶去東京還不如留著城隍祭時可以拖出來用。

 

 

〈郊外〉入選當年的帝展，隔年黃土水因為內部的派系鬥爭而落選，後來他索性不再參加帝展。他開始忙於來自達官貴人與皇室成員的委託，每年年底他也會製作隔年生肖動物的銅置物，託台灣日日新報社代售。黃土水仍然繼續製作水牛，一九二六年他以〈南國風情〉參加聖德太子奉讚展，內容是水牛在有椰子樹林背景的河邊戲水，兩年後台北州委託黃土水製作〈水牛像〉，作為裕仁太子正式即位為昭和天皇的御大典獻上品。台灣美術展成立時沒能設立雕刻部，讓黃土水頗為失望，不過因為他的名聲，水牛也開始成為台展東西洋畫家們取材的對象，逐漸從實用物變成台灣的象徵。

 

本篇完整內容，詳見薰風2019年 Vol.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