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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5
階級的哈哈鏡
1990年的浪漫愛情喜劇《麻雀變鳳凰》(Pretty Woman)，敘述一名來自美國紐約的富商在出席重要商業聯誼會前夕與女友分手，隨後在洛杉磯好萊塢大道的紅燈區遇見了流鶯女主角。富商給了流鶯一筆巨款，請她假扮自己的臨時女友，接下來的幾波交鋒，兩人從在商言商到敞開心扉、墜入愛河，最後突破成見與階級，有情人終成眷屬。
《麻雀變鳳凰》締造本益比超過三十三的驚奇票房，巨大的商業成功讓飾演富商男主角的李察·吉爾(Richard Tiffany Gere)事業再創高峰，飾演流鶯女主角的茱莉亞·羅勃茲(Julia Fiona Roberts)一炮而紅，成為全球知名影星。經典之所以為經典，不僅是劇本完整、配樂優美、拍攝手法純熟、演員演技精湛，還有它精準且唯美地道出古今中外男男女女的夢想——遇見卓爾不凡的解救者，讓普通的我們飛上枝頭變鳳凰。
因此在八大行業的徵才廣告中，除了強打可以賺快錢，另一個誘因是能與上流社會的大人物近身接觸，如果夠有姿色手腕未來不可限量，省去不只三十年，而是八輩子的奮鬥……現實真的如此嗎？
歡場的人性哈哈鏡
噠噠的馬蹄經常是美麗的錯誤，來的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中山大學社會學系教授陳美華曾與我在講座上討論歡場中的愛情，她認識的一群職業領域橫跨學界、醫界與商界的高社經地位熟齡男子，每隔三個月就會以考察、稽核、學術交流等名義前往中國，主打出差之名，行的是玩樂之實，一群男人找在地伴遊小姐作陪，飽覽名勝不亦樂乎。其中一位熟男被一名江南妹煞到，臨別之際依依不捨，直說兩人相見恨晚。
嗣後三個月，一群人再次出團，身畔女郎全換了新面孔，唯獨熟男依舊與江南妹如膠似漆。眾人打探之下，得知熟男這三個月來竟然瞞著家人，每個月都「出差」跑去找江南妹大撒幣，眼看是動真格地戀愛了。
一路上，熟男不斷對江南妹掏心告白，希望她別再討海維生，兩人少年錯過來不及當夫妻，現在命運的齒輪咬合在一起，多期盼兩人老來互相作伴。一直哼哈虛應熟男求愛的江南妹，聽聞此言也動了心。「好，我家離這兒不過百里，你今兒便上我家提親。」
江南妹家有三十餘名親戚，若他們築起人牆，熟男不立地明媒正娶是無法脫身的。於是熟男縮了，提早班機返回台灣，自此與江南妹斷了音信。《麻雀變鳳凰》如果走這樣的寫實路數，多半要被觀眾丟飲料罐砸爆米花，倒喝采大罵：「這算哪門子的愛情故事！」
熟男的感情虛假嗎？ 我二十出頭時鐵定覺得這個人根本是濫情矯情還要裝深情，隨著走跳社會好些年、年紀過了三十歲，我對這一題有了不同的體悟——不能斷言熟男的表現不算愛，否則他也不必花倍數的成本瞞天過海，只為與另一個人共度幾個良辰美景。
我嘗試進入熟男的思考領域，他身為所謂的「成功人士」，所擁有的財富、地位和社會聲望非比尋常，多年來他的婚姻或許食之無味，卻也穩定體面，是一種能獲得外界認同的保護傘。沒帶進家門的風流帳他不必交代，但結婚非同小可，上兩方領受家法或許不是最難捱的，「為了新歡，而且是出自風塵的新歡拋棄髮妻家庭」這樣的標籤，有很高的機率一夕瓦解他的所有。幾十年的累積通通歸零，這段熟齡戀曲值得這樣不惜血本嗎？窮愁潦倒的暮年還能讓江南妹對他不離不棄嗎？
思考過這些問題，熟男回歸理性打務實的安全牌，繼續過他道貌岸然的人生，似乎也不難理解。
本文出自三采文化《我拿青春換明天：八大行業職場說明書，慾海求生的人物群像》一書／陶曉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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