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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幾多星，地上幾多螢：《青草灣》與《燕明刀》中的詩意童年

2021/12/25

「青草灣近在咫尺，眼前的景象迷人雙眼，動人心魄，讓人感到難以名狀的美。成千上萬隻螢火蟲包圍了青草灣，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環，照亮了水面，微微皺起的波紋清晰可見。這個光環具有強烈的動感，套在樹木和花草之間，迴環旋轉。一棵棵樹，一叢叢草，一朵朵花，光彩熠熠。

天上幾多星，地上幾多螢。

星星時隱時現，流螢明明滅滅。星星與流螢遙相呼應，生成了天地間唯一的光華，在青草灣畔，流動閃爍，照亮了清涼的夏夜。

大家都睜大了眼睛，盯著滿天飛舞的螢火蟲，盯住一隻，跟上來一群，盯住一群，跟上來一片。一個光點，瞬間就變成無數個光點，這些光點有大有小，閃爍不定，讓人目不暇接。」

這段文字來自2016年冰心兒童圖書獎獲獎作品《青草灣》，濃濃的詩意於字裡行間中緩緩流出，而這，只是小說中眾多詩意盎然的片段之一。

作為兒童文學作家，張吉宙的名字或許還令人感到幾分陌生，但他厚積薄發，憑藉自己創作的第一部小說《青草灣》，獲得了2016年冰心兒童圖書獎。

曹文軒對張吉宙的創作給予了很高的評價，認為「他打破了小說與散文的界限，以一種獨特新穎的藝術手法，散淡的結構，詩化的語言，講述了一個個撼動人心的故事」。張吉宙的文字確有一種汪曾祺般的清麗舒朗，三言兩語，盡得古典神韻。與此同時，芬芳的泥土、遼闊的原野和質樸的生活匯入其間，共同勾勒出一幅田園牧歌般的童年畫卷。而隱藏於畫卷之下的，是一股股流動的文脈，靜待著為閱讀它的孩子著上一層溫潤、詩意的色彩。

《青草灣》講述了一個輕盈靈動的故事。少年東方與四個小夥伴每日嬉戲於村間的衚衕、村外的樹林。他們的生活充滿了歡樂，最大的煩惱不過是黃鼠狼對小蘆花雞的覬覦，最大的憂慮不過是對青草灣的嚮往而不得。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蝗災摧毀了平靜的日子，他們開始漸漸地理解平凡生活背後的深刻與美麗、苦難與詩意……

作為《青草灣》的姊妹篇，《燕明刀》的故事則增添了一分歷史的厚重。東方和小夥伴們偶然得到了一把刀幣，一段隱藏在腳下土地里的歷史隨之揭開。尋找漢墓、挖掘青銅劍、發現神秘盜洞……這一切讓他們體驗了歷史的滄桑與成長的迷惘。

《青草灣》與《燕明刀》是張吉宙用靈動詩意的文字構建出的一方純凈的世界。兩個故事皆以少年東方為主人公，作者透過他的眼睛，書寫了一段不論時光如何變幻，都能直抵我們內心深處的雋永的童年。細細聆聽，在姥姥慈愛的叮嚀中，在先生諄諄的教誨中，在原野河灣的搖曳中，縈繞著的是生生不息的鄉村風情，是一種溫暖心靈的生命關懷。

燈火如豆，風很輕，一個豆大的燈苗輕輕地搖了搖，另一個豆大的燈苗跟著搖了搖。一瓣潔白的雪花打在一豆燈苗上，燈苗跳了跳，又一瓣潔白的雪花打在另一豆燈苗上，燈苗跳了跳。

雪花不停地打著燈苗，打一下，倏地閃開了，無影無蹤，像個頑皮的孩子，跟燈苗捉迷藏呢！燈苗則迎著雪花，歡快地跳躍，有時被雪花打急了，閃一閃，躲一躲，矮下身去。雪花夠不著它了，沒頭沒腦地扑打下來。一眨眼，燈苗又冒起來，把飛舞的雪花映照得晶瑩剔透。

雪打燈，燈映雪。雪在飛，燈在亮。搖曳的燈火，飄飛的雪花，相映成趣，纏繞在方寸之間的光明之中，別有意境。

——《燕明刀》

書中乾淨、澄澈的世界會讓每個人憶起自己的童年。對於正在成長的少年兒童來說，童年是綠蔭遍地的校園，琅琅的讀書聲久久回蕩；童年是愉快的嬉戲，一株嫩草一聲鶯啼，都其樂無窮。對於作者來說，童年是詩意的棲居，記憶中的一草一灣，搖曳著的是生命的意趣；童年是傳統的傳承，丁香樹下的一撇一捺，書寫著的是文明的脈絡。在他的筆下，兒童親歷童年的意趣與成人反觀童年的底蘊相互交織，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在閱讀的過程中，孩子們會不自覺地將自己代入東方的世界，與他一起憂慮，一起歡笑，也會於不經意間接受作者潛移默化的指引，與東方一道領悟成長的真諦。

這便是《青草灣》與《燕明刀》的創作初衷。如果讓孩子們在課業之餘，在嬉戲之外，體味到鄉野林間的自然之美，感受到傳統文化的意蘊悠長，那麼這樣的經歷或許會給他們添上一雙詩意的眼睛，去察覺那些被忽視的愛與詩意，迎來心靈的成長。

像曹文軒說的那樣，靈魂和精神永遠走不出家鄉。《青草灣》與《燕明刀》的故事發生在農村，東方與姥姥的依偎，與小夥伴的關愛，乃至與蘆花雞的陪伴，優美得如同一句句流動的詩。或許，炎炎夏日裡東方手中的那盞螢火燈，與風雪之夜他所虔誠守護的那盞豆面燈，不僅照亮了東方的童年世界，還會照進閱讀它的孩子們的精神世界，為他們心靈的成長注入光與熱。伴隨著閱讀，孩子們在舒朗的文字和溫情的故事中慢慢得到成長，並發現了那些或許被忽略卻充盈於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的愛。與此同時，母語的優美與古典的意蘊也在他們的心中生根發芽，從而為他們的精神世界與審美意趣注入了濃濃的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