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單車押金監管引發爭議 會不會出現金融槓桿？

算不算集資？ 會不會出現金融槓桿？

共享腳踏車押金監管引發爭議

一用一押 才是真押金？

在這個春天，橙橙黃黃的腳踏車穿行於京城大街小巷，已漸漸成為人們所習慣的風景。

而當共享腳踏車行業以「千萬級」的速度迅速擴張時，其嶄露頭角時的「小問題」——押金，也成為無法忽視的難題。

據估算，目前共享腳踏車企業所擁有的押金，已達到數十億。然而如此體量的資金，卻處於企業自覺監管，無法可依的狀態。

規模已達數十億

腳踏車押金尚無管理規範

打開摩拜腳踏車軟體，選擇「我的錢包」，在手機屏幕下方點擊「押金退款」四個小字。一張「秋風掃落葉」的圖片躍然而出，上面寫著兩個字「別走……」

王冉遲疑了一下，才看到灰白色的退押金按鈕。點擊后沒過5秒，手機上的微信通知響起，299元的退款已經打到微信零錢包里。

「還行，沒網上傳的那麼麻煩。」王冉在手機上又是幾下操作，隨即把299元的押金再次充回到摩拜腳踏車的軟體中，「下次用還得交，來回退也麻煩，就先放著吧。」

註冊了摩拜與ofo兩家腳踏車的王冉，已騎行過上百次，積攢了數百公里的騎行距離。而注意到押金爭議，還是這兩個月的事，「看網上說如果企業跑路，錢就拿不回來了，所以我就沒註冊別家。」

隨著共享腳踏車的迅速發展，北京街頭湧現出各種顏色的腳踏車，其押金也多少各異。例如最早面世的摩拜腳踏車押金為299元，而ofo腳踏車與小藍腳踏車（bluegogo）的押金均為99元。

在摩拜腳踏車的用戶指南中，專門有一項「押金說明」，其中押金的定義為「用戶在註冊摩拜賬戶後為使用腳踏車服務所繳納的一筆可退還的款項，其目的在於激勵用戶合法、規範及文明地使用摩拜腳踏車」。

在腳踏車不斷被惡意破壞的現實下，這一表述不難被理解。然而隨著共享腳踏車的市場迅速擴大，對於押金的監管問題還是被擺上桌面——共享腳踏車坐擁數十億押金，真能「堅守原則」？

據媒體報道，共享腳踏車龍頭企業摩拜腳踏車和ofo腳踏車用戶量均已超過千萬。如以1000萬用戶計算，摩拜腳踏車收納的押金應達到29.9億，ofo腳踏車則超過9億。再加上其他腳踏車企業，據推測，共享腳踏車行業押金總量已達數十億。

而據第三方機構發布的《2016共享腳踏車市場研究報告》，預計2017年底市場規模將達5000萬用戶，這也就意味著，共享腳踏車的押金還將繼續擴張。

腳踏車押金急劇加碼的另一面，則是管理的缺位。時至今日，共享腳踏車押金是否應該監管、由誰監管、如何監管，均沒有官方機構表態。

拷問金融秩序

押金定性成難題

即便以定期存款的收益率計算，數十億腳踏車押金產生的利潤都不容忽視，如企業將這筆資金挪為他用，則可能獲得更大的收益。

與之相應的，則是消費者能否順利收回押金的擔憂。資本市場風雲變幻，「互聯網+」企業曇花一現並不鮮見。因此，腳踏車企業將如何處置押金，成為市場質疑的焦點所在。

「這兩天『易到』的事就說明問題吧，甭管市場有多火，該出事就出事，到時候你想拿回錢就難了。」雖然能夠理解腳踏車企業收取押金的初衷，腳踏車使用者孫明表示，作為普通消費者，很難規避押金風險，因此只能選擇市場佔有率較高的平台。縱使新推出的腳踏車品牌有更多優惠，也不會輕易嘗試：「有幾款腳踏車用芝麻信用分就能免押金，不過車太少，找不到。」

事實上，對於「押金」的質疑已不是第一次發生。幾年前，對於公交一卡通押金的監管與使用，就曾引發過公眾質疑。同樣是數以億計的押金，資金的數額及流向，相關機構至今仍未公開。而押金的反對一方則認為，消費者平時的消費，應已包含制卡、運營成本，再收取押金是多此一舉，其邏輯亦可套用至如今的共享腳踏車中。

面對監管的缺位與市場的質疑，多家腳踏車企業則採取了「自覺監督」的模式。2017年2月底，摩拜腳踏車宣布與招商銀行達成戰略合作。該企業工作人員介紹，押金總額目前不方便透露，公司不會利用押金購買理財等投資。招商銀行將對監管賬戶內所有資金進行嚴格審核、監管，確保押金的管理符合國家法律法規及摩拜與用戶之間的《用戶指南》、《車費與押金》的規定。

與此同時，摩拜腳踏車還將與銀行在支付結算、金融、服務和市場營銷等方面展開全方位合作，並保證用戶押金和餘額安全。如有需要，消費者可以隨時提取押金、餘額。

無獨有偶，2017年4月，ofo腳踏車宣布與中信銀行達成戰略合作，並進行押金託管，以保證消費者資金安全。不過，對於押金總額及具體託管方法，各家腳踏車企業仍未向公眾公開。

「腳踏車押金表面看是一個消費者權益的問題，但實際上涉及金融秩序如何規範。」消費者協會專家委員會專家、北京市律師協會副會長邱寶昌表示，共享腳踏車押金並不等同於傳統意義的押金，即每名消費者繳納的押金，對應單一的標的物。因此如何鑒定腳踏車押金問題，也需要進一步討論。

以租賃房屋者繳納的押金為例，傳統押金模式為租房者向房屋提供者提供押金，並保證房屋的合理使用，即一份押金對應一所房屋。租賃期過後，房屋提供者則退回押金。

「共享腳踏車的押金並不對應特定的腳踏車，考慮到平均使用率，一輛腳踏車可能有五六個人使用，他們都付出了押金。其次，當消費者停止使用腳踏車時，押金仍然在企業手中，而不是退回消費者手上。」 邱寶昌表示，獨特的運營模式，使共享腳踏車擁有了「金融槓桿」的特性，出現一輛腳踏車對應多份押金的情況：「這就相當於一個槓桿，一輛腳踏車撬動了幾個消費者的押金。可能企業100元的成本，收來500元的押金。這就有出現金融風險的可能，是不是要算做集資？這個問題應該引起高度重視。」

用信用抵押金

更能促進文明用車

對於如王冉一樣的普通消費者來說，是否遇到了「假的押金」，也許並不重要。改變押金形式的意義還在於，能否省下真金白銀。

「用信用當押金是挺好的辦法，我覺得應該推廣。」王冉建議，為鼓勵用戶文明用車，可以將目前腳踏車系統中的「信用分」作為押金的門檻，如用戶達到一定信用分后享受免押金待遇：「押金的初衷不就是鼓勵文明使用嘛。」

據《青年報》報道，一項對2011名受訪者進行的調查顯示，65.8％的受訪者支持共享腳踏車免押金。受訪者對共享腳踏車押金的顧慮集中在難退還（58.1％）、被挪用（48.3％）和押金金額過高（41.7％）等。

「故意破壞腳踏車的，都不是真用戶。所以讓我們承擔押金說不過去。」用戶陳女士表示，收取過高押金，一來可能會影響用戶的擴展，也會給老用戶留下不好的印象，「把我們當賊防著。」建議在用戶積攢一定騎行里程或次數后免除押金，「如果這種不用押金，另外一種要用，我就選免押金的。」

「為押金問題單獨出台規定，我認為為時尚早。但應該儘快進行調研，了解押金的真實情況。」邱寶昌表示，作為新興行業，共享腳踏車在展現積極意義的同時，也在暴露出各種問題，如使用安全、運營維護、城市環境影響等。押金僅是諸多問題中的一項，因此如何應對仍需要觀察。通過現有民法、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等法律法規，可以對腳踏車的運營做出相應規範。

「押金涉及多層面的問題，從民事角度講，要保護消費者的押金安全；從金融秩序講，要避免出現槓桿。」邱寶昌表示，腳踏車應公開押金數據及管理方法，如持有車輛數量、繳納押金人數及數額等，以便制定更有針對性的管理細則。

與此同時，邱寶昌建議腳踏車企業可以通過技術手段，改變押金的收取方式，如使用「一用一押」的形式，當消費者停止使用腳踏車時，就將押金退回。即以「租賃物對押金」的形式，避免金融屬性的產生。（主筆 吳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