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洲最後的猛獁象

幾千年前，在美國阿拉斯加的聖保羅島上，一隻長毛巨型象犯了致命的錯誤，它不小心掉進了一個很深的坑洞里，在泥沼里掙扎了很長一段時間后，最終還是死在了坑洞里。

2003年，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的古生物學家藉助一個梯子進入了洞穴，在一塊大石頭的後面，他發現了這隻猛獁象的一根牙齒。這位生物學家已經發現過數百個猛獁象的牙齒，但這個牙齒非常特別，因為它很「年輕」，隨後對牙齒的碳檢測顯示這隻猛獁象生活在6500年前。

這是一個不小的考古發現。此前，研究人員估計在1萬至1.4萬年前，猛獁象像許多其他70種大型哺乳動物一樣，已經從北美大陸消失了，但現在的考古證據推翻了這一結論。在美洲許多大型動物相繼滅絕後，這批美洲最後的猛獁象仍然在聖保羅島上生存了數千年。

那麼，它們是什麼時候最終滅絕的？又是什麼導致了這一批活過了幾次氣候災難的猛獁象的死亡？

什麼時候滅絕的？

在地質歷史上，聖保羅島最初並不是一個島嶼，在最後一個冰河世紀，大約2.1萬年前，它曾經是連接阿拉斯加和西伯利亞的白令大陸橋的一部分，是個活躍的火山。猛獁象、劍齒貓、短面熊等其他大型動物，曾經在北美和歐亞大陸之間的這個通道間來往。大約1.1萬年前，氣候開始變暖，海平面上升，海水淹沒了大陸橋，並在隨後的2000年內將該地區變成一個島嶼，現在的聖保羅島距離阿拉斯加大陸和最近的阿留申群島都超過了450千米。

研究者推測，當時有一批猛獁象就這樣被困在聖保羅島上。偏僻的聖保羅島可能在一段時間內保護了猛獁象，使它們能比其他北美大型動物多存活幾千年。因為在北美和南美大陸的其他地方，研究者認為除了氣候的變化影響了大型動物的棲息環境外，人類的屠殺才是諸如劍齒虎、巨型樹懶等巨型動物在大約1.23萬年前滅絕的主要原因。然而，沒有證據表明人類曾到達聖保羅島，直到18世紀末俄羅斯毛皮貿易商抵達這裡。這就排除了這一大型動物死於遠古獵人的可能性。

那麼，如果不是人類導致它們滅絕，那麼，為什麼這些猛獁象會在經歷了最後一個冰河世紀氣候的巨大變化后，在冰河世紀末期突然死亡呢？

猛獁象的死亡日期

在發現猛獁象牙齒的坑洞旁邊，相距不到400多米的地方，有一個火山湖，也是聖保羅島的主要淡水來源之一。該湖岩石層核心樣本顯示，這個湖至少擁有1.4萬年的沉積記錄，研究者猜測死亡之謎的答案可能就隱藏在這個湖床的黑暗泥土中。

2013年，研究人員提取了火山湖的沉積物，並找到了在大約6000到8000年前的沉積物，正好涵蓋了在洞穴中發現的猛獁象死亡時期。如果猛獁象的DNA存在於較老沉積層中，而不是存在於頂部的新的沉積物中，那麼，這一沉積物中可能包括猛獁象的滅絕期。

隨後，為了在這一沉積物中找到猛獁象的DNA，研究團隊又將從這個湖泊中提取的含有181千克泥漿的長達45米的管道運送到美國明尼蘇達州的實驗室，泥漿被分成成千上萬份的樣品，送到全美研究猛獁象的各個實驗室。不同實驗室會做不同方向的研究，比如，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的研究人員會對樣品進行初步研究，在這裡將進行最敏感的實驗：在沉積層中尋找古老的猛獁象DNA，這一實驗在處理過程中受到污染的風險最大。而另外一些研究人員則會尋找一種生活在猛獁象身上的寄生蟲：孢子蟲、一種生活在大型食草動物糞中的真菌，以及尋找可以揭示猛獁象曾經在湖邊生活的植物的古老花粉顆粒。

經過一系列研究后，研究團隊終於找到了屬於猛獁象的DNA，最終確定猛獁象的滅絕時間大約在5600年前。隨著猛獁象的死亡日期被確定，現在，研究人員將可以使用它來解決最大的謎團：什麼殺死了這種動物？

壓死猛獁象的最後一根稻草

研究團隊首先排除的一個原因是缺乏食物。在沉積層樣品中的花粉顯示，島上的草本植物變成了灌木，這可能會導致食草的猛獁象滅絕，但是這一變化發生在猛獁象滅絕後，變化的原因可能是因為猛獁象不再踩踏地表，或者是氣候變化可能改變了植物群落的組成結構，使得灌木植物成為小島上的主要植被。

另外一個可能的原因是溫度升高導致猛獁象棲息地縮小。研究數據顯示，在猛獁象滅絕前，大約9000年前，隨著上一個冰河世紀的結束，融化的冰使得海平面上升，島嶼的一些地方開始被海水淹沒，由於島嶼變小，資源不足，生存在這個小島上的猛獁數量也銳減了。但是，這並不是壓死猛獁象的最後一根稻草。

研究者通過研究沉積物發現，硅藻和水蚤的種類和數量發生了很大變化，這表明水正在變淺和變渾濁，猛獁象正在失去主要的水源，每隻猛獁象每天需要攝入70至200升水，缺水對於它們來說才是致命的。

在大約7850年前，由於氣溫上升導致島上的湖水蒸發，湖泊開始乾涸，有些湖泊還被海水吞沒，鹽水不斷湧入剩下的淡水湖泊中，進一步減少了可飲用的淡水。猛獁象在湖邊喝水，又很容易破壞那裡的植被，使得更多沉積物進入湖泊，令新鮮淡水越來越少，湖面逐漸下降。最終，美洲的最後一批猛獁象因為沒有足夠的水資源渴死在這個小島上。

不過，當美洲的最後一批猛獁象滅絕後，世界上還有一批矮猛獁象在俄羅斯靠近北冰洋的一個島嶼——弗蘭格爾島上生活，這也是猛獁象這一物種的最後生存地，這批猛獁象堅持到了公元前2000年，那時正好是埃及人建造金字塔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