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股十年「股王」記 為什麼會有「茅台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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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股第一高價股貴州茅台（600519.SH）股價又創歷史新高了。3月17日，貴州茅台盤中觸及384.45元/股，總市值超4754億元。

A股的「股王」之爭在近期又熱鬧起來。經過一年多的沉寂后，終於有個「程咬金」從「半路殺出」，向貴州茅台下發戰書。3月14日上午10點04分，今年年初新發上市的吉比特（603444.SH）以370.30元/股的價格超越同時分貴州茅台的369.70元/股，成為新「股王」。但隨著股價的跌宕起伏，兩隻個股的「爭鬥」陷入膠著。最終，貴州茅台當日以369.50元/股的收盤價，超過吉比特每股3.98元，守住了自己的位置。

吉比特對貴州茅台的挑戰，給近期市場帶來了新話題。自2008年至今，A股起起伏伏，「股王」之爭亦是精彩紛呈。這些年，A股的「股王」之位多次易主，數貴州茅台「在位」時間最長，走勢最穩。於是，「茅台魔咒」的戲謔之言在A股廣為流傳。

「股王」們是怎麼「煉成」的？

2008年至今，A股第一高價之位易主15次，先後有船舶（600150.SH）、貴州茅台、洋河股份（002304.SZ）、海普瑞（002399.SZ）、飛天誠信（300386.SZ）、騰信股份（300392.SZ）、朗瑪信息（300288.SZ）、全通教育（300359.SZ）、安碩信息（300380.SZ）、吉比特等10隻個股上位。

2008年伊始，船舶延續上一年登頂A股的氣勢，將「股王」身份維持至2月20日。但該年2月21日，A股第一高價股之位易主。這日，貴州茅台以205.44元/股的收盤價重奪第一高價股。

下一個挑戰者直至2010年才出現，它們便是洋河股份與海普瑞。與貴州茅台同屬國內知名的釀酒企業，首發價格達60元/股的洋河股份「來勢洶洶」。2010年4月20日，洋河股份以當日盤中最高價149.97元/股、收盤價146.86元/股的價格超越貴州茅台，成為A股第一高價股。這一價格高出貴州茅台當日收盤價每股3.34元。

同年的5月6日，身披「國內唯一一家獲得美國FDA認證的肝素鈉原料葯生產企業」光環的海普瑞以148元/股的史上最高發行價登陸A股，並在當天漲幅超18%，至188.00元/股，瞬間登頂A股。

9個交易日後，洋河股份重回第一高價股之位。但因在2011年5月13日實施權益分派方案，洋河股份於當日進行除權除息，第一高價股之位就此再由貴州茅台接手。

接下來的兩年時間裡，貴州茅台穩若泰山，即便有科倫葯業（002422.SZ）這樣的後起之秀躍躍欲試。新的轉折點發生在2014年，飛天誠信、騰信股份、朗瑪信息相繼「奪取」A股第一高價股之位。

2014年7月14日早盤，信息安全概念股飛天誠信一度以145.50元/股的價格超過同時分貴州茅台的股價，成為新晉「股王」。這距離它新發上市僅僅過去19天。然而，從當天的分時走勢上看，飛天誠信只是沖高回落。因而，它的「登位」只是曇花一現。

此後，騰信股份接力。2014年11月6日，該股以158.51元/股的收盤價、超出貴州茅台每股11.35元，成為A股最貴股。騰信股份剛剛坐熱第一高價股的位子，朗瑪信息就出現了。這家以電話語音增值服務起家的企業在2014年11月28日，以156.00元/股的價格成為A股「股王」。同年12月17日，朗瑪信息盤中股價達到223.88元，成為當年年度A股的最貴股。然而，與洋河股份類似，受除權除息的影響，朗瑪信息於2015年4月21日退出第一高價股競爭者之列。

2015年，在牛市的刺激下，「股王」之爭進入高潮。先有全通教育以199.90元/股的收盤登頂；後有安碩以278.45元/股的價格，成為新晉「股王」。

值得一提的是，安碩信息、全通教育的股價先後在2015年5月突破400元大關，成為A股歷史上僅有的兩隻「400元股」。其中，安碩信息最高漲至474.00元/股，這一價位至今未能被超越。全通教育、安碩信息分別於2015年5月15日、22日進行除息除權，A股第一高價股之位再次歸屬於貴州茅台。

自此，A股重回貴州茅台傲視群雄的時代，直至近日吉比特的突然出現。不過，吉比特的「神話」也只是轉瞬即逝，截至3月17日收盤，吉比特報收342.85元/股，低於同日貴州茅台每股35.63元，顯得後勁不足。

縱觀A股第一高價股的換位歷程，不難發現，貴州茅台表現最穩。久而久之，A股開始流行一則「茅台魔咒」說：任何股價超過貴州茅台的個股要麼除息除權主動降價，要麼被市場看衰致使其股價走跌，難再現高光時刻。那麼，為何「茅台魔咒」難以打破？

在回答這個問題前，我們需要分析歷年的第一高價股們上漲的邏輯。

這些第一高價股上漲過程中可觀察到的原因顯示，導致它們的股價節節攀升的因素主要包括業績支撐、概念炒作、機構助推、發行價輔助以及大環境烘托等。在實際情況中，個股往往都是多個因素疊加，從而催生其股價上漲。

首先，牛市周期易出新的第一高價股。A股在2007年以及2015年分別出現了兩個大牛市，這前後共計孕育出了6隻新「股王」，尤其是在2015年，在這波從2014年下半年開啟的牛市周期里，先後有飛天誠信、騰信股份、朗瑪信息、全通教育以及安碩信息「稱王」。

其次，「概念+機構」的雙重炒作往往可以在短時間內炒高股價。尤其是在一度有「造富機器」之稱的創業板，這類現象更為普遍。在2008年以來的第一高價股中，隸屬創業板的股票有5隻，分別為飛天誠信、騰信股份、朗瑪信息、全通教育、安碩信息。這些高價股登頂所花費的時間一個比一個短。其中最短的是飛天誠信，僅用19天。

一位分析人士告訴界面新聞，「創業板的熱炒離不開大的環境，即在國家確立實現經濟結構轉型的背景下，創業板聚集了國內新興行業的代表公司，炒作題材豐富，容易產生熱點。」

飛天誠信、騰信股份、朗瑪信息、全通教育、安碩信息迎合的炒作概念分別為「信息安全」、「互聯網營銷」、「互聯網醫療+民營銀行」、「在線教育」、「互聯網金融」。值得注意的是，在上述個股飆漲過程中，機構更是發揮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以朗瑪信息為例。該股於2014年11月28日新晉成為A股「股王」。根據Wind資訊提供的信息顯示，早在2014年第一季度，由前寶盈基金經理、「公募一姐」王茹遠執掌的「寶盈核心優勢」、「寶盈策略增長」基金便已進駐朗瑪信息。2014年第三季度，這兩隻基金成為該公司十大流通股東中的前兩位股東。且同期的十大流通股東名單顯示，基金佔據了該公司十大流通股東中的九個席位。

另一項助推股價上漲的重要催化劑是業績。從這些第一高價股們所保持的時間長短來看，盈利能力強的「股王」們往往時效更久。根據界面新聞的統計，「在位」時長排在前三位的分別是貴州茅台、洋河股份、船舶，其持續時間分別為7年以上（貴州茅台當前仍為第一高價股）、11個月22天、8個月24天，這些個股的業績出眾。

「業績為王」代表者非貴州茅台莫屬。這家國內標杆性白酒企業自2001年已經保持了連續16年的營業收入和凈利潤的雙增長。2016年，貴州茅台實現營業收入和凈利潤分別為398.56億元、166.50億元，同比2015年分別增長19.16%、7.40%。

此外，船舶、洋河股份在成為第一高價股期間也保持著突出的凈利潤。2007年登頂的船舶當年的凈利潤為29.18億元，同比增長139.57%。

2010年登頂的洋河股份當年的凈利潤為22.05億元，同比增長75.86%。起初，洋河股份之所以受到市場的追捧，得益於其超預期的業績增速，並具備成為「白酒第三極」的可能。根據界面新聞獲取的部分發布時間在2009年、2010年的研報顯示，不少分析師們在當時十分看好洋河股份的業績增長性，甚至有分析師將其稱為「洋河速度」。

財務數據顯示，2009年至2011年，洋河股份的確保持著正向且提速的凈利潤增長勢頭。該期間洋河股份的凈利潤分別為12.54億元、22.05億元、40.21億元，同比增速分別為68.71%、75.86%、82.39%。

「茅台魔咒」

貴州茅台緣何屢次成為A股第一高價股？在上述高價股的形成過程中，一些端倪已可察覺。所謂「成敗蕭何」，一旦失去了上漲動力，高價股們接下來面對的便是「站得越高、跌得越慘」的險境，尤其是當熊市來臨時，靠炒作成為第一高價股的「股王」們瞬間會原形畢露。

分析人士對界面新聞指出，部分公司帶著概念就加入炒作行列，並沒有真實的業績和長遠的發展前景來保證，股價就會嚴重透支現有的基本面。

業績是觀察上市公司基本面的重要指標。該分析人士對界面新聞表示，儘管業績與股價之間沒有絕對關係，但是業績的確是造成公司股價變動不可忽略的因素。「雖然影響股價的因素很多，但一家公司如果稅後利潤越大，股民的投資收益自然不會低，特別像貴州茅台這樣股價實現長時間上漲的，業績是其最強烈的支撐。」

根據界面新聞計算，以上述第一高價股第一次登頂A股時的價格為參考，截至3月16日收盤，「股王」們跌多漲少。考慮到上市公司股份改制以及高送轉所引起的除息除權對上市公司股價的影響，此處對個股股價進行復權後計算。

結果顯示，除貴州茅台外的9隻個股中，僅洋河股份3月16日的收盤價格高出其首次成為「股王」時的價格，溢價率達127%。其他個股則出現不同程度的下跌，其中，跌幅居前三位的分別是安碩信息、海普瑞、朗瑪信息，其跌幅分別為75.20%、57.10%、53.25%。

跌幅最深的安碩信息，講的故事是「互聯網金融」。

2013年6月，由阿里巴巴旗下支付寶推出的賬戶餘額增值服務「餘額寶」，迅速點燃了「互聯網金融」概念。2015年，安碩信息通過公告明確宣布開拓互聯網金融業務。這個概念受到機構熱捧。Wind資訊數據顯示，2015年第一季度，安碩信息的十大流通股東中，基金佔據了全部十個席位。值得一提的是，在第二季度，王茹遠當時所管理的「寶盈策略增長」基金以及另外兩隻寶盈系基金同時新進入列。

在安碩信息奔向「A股首隻400元股」的同時，有關安碩信息何以成為「股王」的質疑聲此消彼長。

安碩信息2015年市盈率最高達到794.87倍，其該年平均市盈率也有319.36倍。該股2015年度每股基本收益也顯示，這隻曾突破400元大關的個股，其當年度的每股基本收益僅有0.16元。

上市以來，安碩信息的凈利潤不斷走低。該公司財務數據顯示，2014年至2016年，安碩信息的凈利潤由0.39億元下降至-0.20億元。與之對應地，其每股基本收益由0.57元減少至虧損。

安碩信息的泡沫在2015年下半年被徹底擠破，這一期間，該公司股價的最大區間跌幅達到85%。

2015年8月17日，安碩信息臨時停牌。根據公告，該公司涉嫌違反證券法律法規被證監會立案調查。10個月後公布的調查結果顯示，證監會認定安碩信息涉嫌誤導性陳述，「2014年4月30日至5月6日間，安碩信息董事長高鳴、董事會秘書曹豐與某證券機構分析師接觸達成默契，決定通過信息披露、投資者調研、路演等多種形式持續、廣泛、有針對性地宣傳安碩信息開展互聯網金融相關信息。」

其實，安碩信息早已「樹倒猢猻散」。2015年第三季度，原本出現在安碩信息第一季度、第二季度十大流通股東之列的基金們全數消失。此後的安碩信息開啟了跌跌不休的狀態，元氣大傷。

股價合理與否的質疑是這些高價股們必須要面對的拷問，而在這些質疑聲前，高價股們大多難以承受住考驗。例如，海普瑞打著「國內唯一一家獲得美國FDA認證的肝素鈉原料葯生產企業」的說法上市后，被曝該說法與實際不符后，其股價在三個交易日內大跌25%。朗瑪信息在2015年牛市期間炒作「互聯網醫療+民營銀行」概念助推股價時，其2014年的凈利潤縮水近四成。

船舶的例子更能說明脫離業績支撐的高價股終將走下神壇。

素有「五星修船廠」之稱的船舶工業股份有限公司，前身是滬東重機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滬東重機），於1998年5月20日上市，期初的主營產品為柴油機。

滬東重機曾因連續兩年虧損被ST，此後雖然保殼成功，但其盈利能力大不如上市初年。轉機出現在2006年。隨著該公司主營產品柴油機銷售收入大幅增長，滬東重機在當年邁入「10億元凈利潤」行列。在業績的催化下，滬東重機股價不斷刷新歷史高點，其盤中價格最高觸及32.10元/股。

2007年，市場對於船舶集團借殼滬東重機實現資產整體上市的預期越來越強烈，這一炒作邏輯成為重要推手。這一年，其先後完成了「盤中突破100元大關」、「登頂A股」、「突破200元大關」以及成為「A股歷史第一隻『300元股』」的成就。在這過程中，滬東重機也更名為船舶。

事實上，若僅有整體上市的炒作預期難以支撐這家公司股價實現可持續性地上漲。2007年之前，滬東重機採取的是單一主業的經營模式，極易引起業績波動。而注入船舶的資產後，在原有主業基礎上，該公司開展船舶建造、船舶維修。2007年至2008年，船舶站上業績高峰，凈利潤分別達到29.18億元、41.60億元。好景不長，2009年，船舶凈利潤縮水近40%。三年後，該公司主營業務陷入持續虧損的境地——2012-2015年，船舶扣非后的凈利潤未能扭正。船舶2016年預計虧損25億-28億元，創下上市20年來的最大虧損。

如今，船舶的收盤價僅為28.16元/股，光輝不再。

整體來看，這些曾經的第一高價股當下業績大多難上檯面。界面新聞統計發現，曾經的第一高價股中有3家公司去年虧損，分別為船舶（虧損25億-28億元）、騰信股份（虧損2.57億元）、安碩信息（虧損0.2億元）；還有3家公司去年的凈利潤較上市當年「變臉」，分別為海普瑞（下降66.45%）、飛天誠信（下降54.55%）、朗瑪信息（下降6.82%）。

而反觀貴州茅台，雖然2008年以來營業收入和凈利潤均出現過增速下滑的現象，但其業績增長的穩定性毋庸置疑。此外，其每股基本收益自2012年起基本維持在10元上下，最高值為2013年的14.58元。且在估值方面，2008年以來貴州茅台的市盈率整體卻呈現下降趨勢。2016年，其平均市盈率為21.29倍，較2008年減少了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