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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只讀】劉大先 | 努爾巴努的背影

喀什老城區改造后的面貌。 高原玲子攝

努爾巴努的背影

文| 劉大先

天空如同染了靛色的大海,在西流的伊犁河谷順著水勢的方向,如血的殘陽映照在天宇,把水與天連接起來。晚風中的白樺樹葉子簌簌作響,就像哈薩克族漢子抽擊在空氣中的鞭子。

大地繁花斑駁,清晨的陽光照射在那拉提草原,露珠晶瑩,細密而規整地排滿在草葉與花朵之上,給它們上了一層糖霜,青草的顏色也因此而彷彿籠罩了一層夢霰。

策馬在賽里木湖邊飛馳,就是飛馳在靈魂的深處。山坡上有無數鬆軟的土撥鼠洞,馬蹄容易陷下去,那些肥胖的傢伙,懶洋洋地看著牧人打馬而來,並不躲閃。

喀什的老街阡陌縱橫,黃土和木材的精華化為樸實的居所。琳琅滿目的小商品街上,銅匠埋頭敲擊,木匠俯身刨木頭,騎著小摩托的老人慢慢駛過。

阿勒泰市的果園中,哈薩克族老人在白樺樹下彈著琴,縱情唱起情歌,回憶半生過往,熱情不減……

我已經記不清自己多少次到新疆了,甚至比回故鄉的次數還多。關於新疆,我能想起無數畫面就是它們。然而,記憶最深刻的還是10年前第一次到南疆邊境時遇到的塔吉克族女孩努爾巴努的背影。

從喀什往西,逐漸進入帕米爾高原,漫長綿延的喀喇昆崙山遙遙在望,雪山帶來的冷風乾燥而凌厲。沿著公路,懸崖之下是一條混濁湍急的小河,斷斷續續始終跟隨著車轍。赭紅的高山下是布滿石頭的平灘,灰白的色調中曲折前行著青黑的河水。

塔什庫爾干距紅其拉甫口岸僅有一百多公里,與巴其斯坦接壤,是一個很小的縣城。這裡是塔吉克族人的聚集地,我到這裡來拍攝塔吉克族人日常生活的片子。

小城東北角是一片紅柳、胡楊和棘果的密林,樹林中有一條泠泠作響的小溪,雪山上化了的水從這裡淙淙流過,穿過這片叢林就是努爾巴努的家。清晨,我在路邊給已經微微泛黃的胡楊林和不遠處白雪皚皚的山峰拍照的時候,一個穿紅上衣、藍色碎花短裙的少女從路的盡頭施施然走來,在黃、白、綠的背景中,就像是個雪山的精靈。這就是努爾巴努。她苗條健康,高鼻深目,睫毛很長,臉部的輪廓很像某個歐洲網球女星。

努爾巴努一邊哼著歌,一邊坐在地毯上綉自己的嫁妝:枕套、被褥、毯子。慢慢地,她的聲音低了下來,漸至於無聲,然後,她的淚水掉在了白色的刺繡上。還有十幾天她就要出嫁了,那個時候,她就要在家裡閉門不出,村裡的鄉親和所有的親戚都會來祝賀,那個男孩子會在第三天帶著七隻羊和一頭牛過來,把她帶走。

努爾巴努接受了我的採訪。她之前在位於烏魯木齊的新疆商貿經濟學校學酒店管理,在偏遠的家鄉,這個專業無所作為,今年初,她通過資格考試,成為縣上中心國小的老師了。她每天要上很多課,包括漢語拼音、美術、音樂、算術。

因為家裡比較貧窮,主要的收入還是來自農牧業,弟弟妹妹都還小,幹不了什麼事情。工作不忙的時候,努爾巴努會幫助她那日益年邁的父母幹些農活。吃過午飯,母親到溪邊漿洗衣物,父親在挖土豆,田裡的麥子已經成熟了,努爾巴努提著鐮刀來到麥田,在烈日炎炎下揮汗如雨,收割小麥。

她是個性情溫柔的女孩子,對著鏡頭有些含羞,所以不免會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一個場景的拍攝,連我都有些不耐煩了,她卻依然溫順地遵從調遣。帕米爾高原的陽光非常強烈,很快就把她的臉曬紅了,灼熱的陽光打在臉上,她的雙眼微微眯起來,睫毛修長,忽閃忽閃的,眼角可以看到几絲可愛的魚尾紋。

拍攝完畢,天很黑了,我邀請她一起吃個飯。她搖了搖頭,溫婉地笑著說:

「恐怕不行了,我還要趕寫教案,明天一早要上課呢。」我只好目送她遠去,在昏暗的燈光下,她的身影細瘦纖弱,許多年後回想起也如同昨日一般清晰。

我並不喜歡純粹的自然風光,而更傾心於人文與歷史的在場;我也並非善於抒情之人,倒總是沉浸在某個靈感觸發的瞬間。那樣的時刻,體驗的本然狀態呈現,就如同一塊石頭在陽光下發熱,溪水奔流沖刷到堤岸的水草,禿鷲飛過長空,列車遠去,一個人的背影在萬家燈火中踽踽獨行。

努爾巴努的背影就是那樣一個瞬間。在新疆那樣一個邊遠地區,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古城要塞屹立在沙湖和雪山之間,成為自然的一個組成部分。江山已逝,石頭永恆,石頭上蹲踞的烏鴉也彷彿雕塑一般。它們和博大的新疆一起構成了努爾巴努的背景,讓我看到一個和我一樣的心靈,面對生活的艱難,平靜而又堅忍地默默承受,就像是遍布在這塊高寒乾燥之地的紅柳。

作者:劉大先

本期編輯:奎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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