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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 | 李希貴：我們為什麼不設行政班、不設班主任？

2021/12/25

yidianzix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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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導讀

有時候我們不願意給學生自由的原因，往往是害怕學生沒有自主能力，但是當我們永遠不給學生空間、永遠不給學生自由的時候，學生就永遠沒有自主能力。

——李希貴

作者簡介:

有

時候我們不願意給學生自由的原因，往往是害怕學生沒有自主能力，但是當我們永遠不給學生空間、永遠不給學生自由的時候，學生就永遠沒有自主能力。

給學生空間和自主權，讓他們對自己負責

當初我們放學生「自由」的時候，沒有行政班、沒有班導，確實捏了一把汗，儘管我咬著牙鼓勵老師們，但我內心也非常擔心。

所以我們就提出來創造「構建每一位學生為自己負責的教育機制」，過去是老師為學生負責，是班導盯著學生，一有問題就向家長打小報告，始終在看護著學生。但現在4000多名學生沒有一個班導，如果我們的學生沒有自己為自己負責的責任心和意識，這個學校就會亂套。

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我們把這個目標確定為確保學校安全的戰略。

我們採取了很多具體的措施，比如：

「學段制」，在每一個學段中用英文字母表達，叫做國小段A、B、C、D、E、F。

每個學期的第10-11周學校不上課，用來給學生自主學習、自主研究，如果學生認為合適，可以讀兩個星期的小說，甚至可以到大學科研院所做研究、可以出去探訪旅遊，但是要問「為什麼」。

這個國小段要用一個月的時間來規劃，在第六周的時候，學生就要啟動第10周和第11周的規劃，要研究每天做什麼、做到什麼程度，必須要清楚為什麼這樣做。這其中的重點是什麼？就是認識自己。

為什麼要到化學實驗室做實驗呢？就是因為自己對化學的學習狀況有所認識。為什麼搞一個課題研究呢？就是因為認識到自己未來的發展方向是什麼。

學生有一個月的時間，在老師和家長的指導、同伴的幫助下來制訂兩個星期的規劃，最主要的就是要認識自己，找到自己未來的方向，明確自身的優勢和劣勢，以及如何用這兩個星期來彌補自己，把自己的優勢發揮得更加突出。

「辦一所有缺點的學校，當一名有缺點的老師」

「自由化管理」為管理者帶來巨大的挑戰

自由對被管理者是一件舒服的事兒，但是對管理者來說是巨大的挑戰，因為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

過去開一個年級大會，一個班一個班站好隊，清點人數后帶到會場上，帶過去老師就很放心，但今天學生到會場的路上是三三兩兩，他們的待遇跟老師是一樣的，只有學生坐下來以後才知道有沒有人缺席。這樣，學生很舒服，他們想坐在哪兒就坐在哪兒，按照自己的習慣三三兩兩地去，這對管理就是一個巨大挑戰。

沒有班導權威以後，教師的教學也面臨很大衝擊

從各個不同的國小里來到十一學校上初一的學生，在第一個學期，導師的職責與之後是不一樣的。

國中三年時間，十幾個學生跟一個導師。

初一上學期導師的職責與下學期是不一樣的，初一上學期更多的像班導，肩負著培養學生習慣、規範學生言行的職責，但這個時間不能長了，如果長了學生就不自由了，而且老師也受不了。

從管理和教育方面對老師的衝擊更大，過去教育學生十分有效率，因為有行政力量，因為是班導，很多時候學生礙於老師的面子會很快表現出想通的樣子。

今天學生看的書可能比老師還多，看得比老師還細，如果老師還想扮演一個無所不會的角色，那在課堂上會有掙扎。

有時候老師講著講著，後面一個學生就跑到電腦旁邊百度去了，百度完了說：「老師，你剛才講錯了。」

這就是自由的代價。沒有辦法，只好提出了這樣一個追求，即：「辦一所有缺點的學校，培養一群有缺點的學生，當一名有缺點的老師。」

只有這樣，我們內心才會接納學生，因為當學生越來越不一樣的時候，老師需要一定的胸懷。一所學校，必須要給很多制度留下空間，絕對不要希望去杜絕什麼東西。

教育不要杜絕錯誤，學校是一個允許學生犯錯誤的地方。

我曾經到一個省里最著名的國中學校去考察，校長帶我看了30分鐘，看牆上沒有腳印，杜絕學生有腳印。

我就想，這個年齡的國中學生，正是叛逆期，情緒需要發泄，有時候一股無明火來了，弄牆上一個腳印，把他擦了就行了，沒有什麼了不起。

但是你要杜絕這個事情，誰弄個腳印就處分他，代價太大了，會傷害這些學生。

教育現代的最重要標誌——尊重權利、實現個別化

每個老師和每位學生都需要找適合自己的知識分享，但是現在不太願意給他們這個機會，客觀的原因是政府和學校的關係沒有調整好，政府剝奪了學校很多權力，使校長本來應該有的人權、財權等都沒有了。

但是，我們的校長順勢向下，同樣跟政府一樣剝奪老師和學生的權力——老師必須講這樣的課，學生必須在這幾分鐘內做什麼事情，那幾分鐘內做什麼事情。不管是物理、化學都這樣做，能行嗎？

我們一邊埋怨政府剝奪了校長自主權，同時我們又剝奪了老師的權力。

自改革開放提出教育現代化至今，已經30多年了，但我們始終沒有實現過教育現代化。剛開始的時候，我們說「六配套」——有教室、有食堂、院牆、大門等，後來說要信息技術的達標，最後發現還是沒有實現現代化。

教育現代化最重要的目標，是必須實現個別化。無論是OECD還是北美洲，亦或韓國，他們紛紛把降低教學班的人數作為實現教育現代化、提高教育質量的重要路徑。

這些國家，每個教學班都在23、24人以下，當然他們上課的節數大大增加，可能要上20多節課，但教學班大大減少。只有在這樣的狀態下，實現個別化、因材施教才有可能性。

當學生全部放開之後，我們怎麼來評價學生的學習？

你想要什麼，就評價什麼，這是評價學的原則。

語文學科更加重視作業效果、書面作業；

數學學科更加註重研究性學習；

英語學科更加重視背誦和口語；

物理學科更加註重實驗和探究；

歷史學科更加重視能不能提出有價值的問題；

技術學科更加重視的是學習態度、安全和設備維護；

藝術學科更加重視積极參与、團結合作等；

生物學科更加強調小組合作、提出問題、解決問題。

在評價的時候，更多地要注意對學生的激勵，很多老師不僅僅有分數的評價，還有文字性的激勵。

解除教師的行政權力，實現教育平等

當4000多名學生、300多門課程、1430多個教學班、沒有行政班、沒有班導的校園出現的時候，它的背後是什麼？當學生把自己的內心打開，把一個真實的自己展現在老師面前的時候，它的背後又是什麼？就是平等。

只有老師放下身段，只有老師沒有了行政權力，就是把管理者與被管理者的關係變成教育者與被教育者的關係。

平等的教育，特別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平等實在太難了，如果沒有強有力的措施，是沒有辦法使人相信的。

比如：

我們每年的教學會，要對校長進行評價投票；學校所有的重大方案，教師無記名投票，而不是舉手投票，如果達不到票數，文件就不能通過。沒有這一項項措施，學校的平等是無法實現的。正因為取消了行政班，沒有了班導的權力，師生關係平等，學生才變得與老師平起平坐。

在校園裡，學生只要不違背校規校紀，他就是自由的。

當孩子自由的時候，隨之而來的就是責任。不僅是對自己的責任，還有對他人、對社會的責任。

人生如一枚硬幣，如果正面是自由，背面肯定是責任。只有當我們的學生都充滿了對社會的責任，我們的國家才會有更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