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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清明】用嚴肅而有尊嚴的作品向生命致敬

2021/12/25

發生在2015年天津港8月12日子夜的特別重大火災爆炸事故，留給人們太多的悲痛與淚水。作協副主席、著名報告文學作家何建明在爆炸后赴現場採訪，與倖存消防人員和家屬詳談，並出版《爆炸現場》。在這本書中，他思考了生命與死亡的重大命題，呼籲著對生命的尊重與珍惜，呈現出生命的無奈與壯烈。

用嚴肅而有尊嚴的作品向生命致敬

文／初曰春

這是一次艱難的採訪和創作。

一年半過去了，直到現在，何建明先生還沉浸在悲痛之中。五百多個日日夜夜，他時常想起採訪中的一些片段，那些被還原的慘烈畫面常常讓他陷入沉思。

應當理智思考公眾質疑

何先生是國內公認的報告文學界的領軍人物，之前他曾冒死進入汶川地震災區和「非典」重災區採訪，也創作過《南京大屠殺全紀實》等一系列令人矚目的作品，對於一些重大事件，他有一種本能的敏感。這是一個報告文學作家的責任，更是一名老軍人的擔當。

何先生說，雖然這次採訪沒有生命危險，但「爆炸現場」的恐怖，讓他感覺比經歷文字「現場」的「南京大屠殺」要恐怖得多。

2015年8月13日凌晨，天津大爆炸后僅兩個多小時，犧牲的消防員引起眾人關注，緊接著，「逆火而行的消防英雄」成為網路上熱議的關鍵詞，各種評論應然而生。但很快便出現了雜音，有人指責現場指揮出現嚴重失誤才造成重大傷亡。網路是把「雙刃劍」，任何聲音經過這個虛擬空間的發酵，瞬間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對消防的質疑鋪天蓋地，讓很多消防人無法辯解、無處訴說。

何先生坦言，作為一個在部隊服役多年的老兵，起初他也懷疑指揮上存在問題。但隨著採訪的深入，很多謎底揭開了。

現代化的通信設備讓處警反應迅速。當天接到報警后僅僅124秒，天津消防就出警了。這期間，值班首長了解了基本火情，擬定了增援方案，隨即下達命令。原始的「滅火救援出動命令單」記錄得清清楚楚，要求參戰官兵科學處置，注意安全，做好個人防護。

這個鮮為人知的細節被何先生寫進了作品里，給所有質疑以有力回擊。他說，在我們國家，雖然消防員都是年輕人，但是一旦遭遇險情，消防部門一定會迅速出警、果斷處置。當問及對公眾質疑的看法時，何先生認為，事物均有兩面性，對此應當理性思考，某些雜音是進步的表現，說明人們參與社會的意識更加強烈，對犧牲的生命更加痛惜。

何先生說，消防部隊這麼大的犧牲仍受到質疑，作為一個作家必須勇敢地站出來發出自己的聲音。

災難過後關注生命價值

此前的多部作品，何先生都以關注生命而著稱。隨著採訪的深入，他開始思索逝去的生命留給人們的警示。

每一個生命個體都值得尊重，生命與生命之間發生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如果消防官兵不是為了營救更多人的生命，如果消防官兵不是為了最大限度地減少人民生命和財產損失，他們就不會以命搏命。

何先生認為，天津爆炸是人們無法抗拒的災難，即使逃命也是英雄。

在作品中，他用濃重的筆墨為世人展示了一組慘烈鏡頭：爆炸發生后，在現場倖存的消防員採取自救或互救的方式，向核心爆炸區相反的方向前行。他們有的雙目灼傷，有的耳膜穿孔，有的兩腿受傷，更多的人戰鬥靴透底了，打著赤腳摸索著甚至攀爬著前進。他們用感觀帶來的直覺撤離現場，一不小心又進入核心區。

經過大量超負荷的採訪，何先生得到最詳實的一手資料，他把支離破碎的細節重組，通過分析推斷，假如列兵陳高強是最早幫助岩強把著火的衣服脫下，又撲滅他臉上火的人，八大街中隊的葉京春可能是第二個遇見他的人。在前後大約六七個人的接力下，岩強才脫離危險，死裡逃生。

原本帥氣英俊的岩強，被燒得沒了鼻子和表皮，整張臉上只有眼睛能夠傳遞情感，這是令人驚悚的畫面。但他的新婚妻子，一個美麗而又平凡的佤族姑娘卻把笑容掛在臉上，她說只要活著比什麼都好。

軍人出身的何先生說，他特別理解消防官兵，對於他們而言，火情就是敵情，火場就是戰場，只要是拉出去、衝上去，哪怕是犧牲也無怨無悔。但他再三表明自己的觀點，在無法預知的災難現場，哪怕逃命也是英雄，就像解放軍的戰術訓練，只有保護好自己，才能在今後的作戰中營救更多的生命。

各界關注令人振奮

何先生採訪爆炸現場之前，做了大量準備工作，他從媒體和網路中看到，天津市民自發獻血、捐款，他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給陣痛過後的港城帶來一絲安慰。

採訪中，通過採訪對象的描述，他發現很多受傷的消防員和居民是在熱心群眾的幫助下才及時趕到了醫院，那是一群無名英雄，他們在深夜開著私家車，冒著危險一趟一趟地載送傷員。

昏迷了40多天的張超方，他的母親張風雲是一名普通的農村婦女，兒子在事故救援中受傷，她覺得天都塌了，終日以淚洗面。負責照顧兒子的護士對她說，美國有個叫歐巴拉的女中學生，昏迷了42年都蘇醒了。張風雲聽后重樹信心，就天天跟兒子聊家常，直到有一天，兒子的眼角淌出了淚水，還伸出手來撫摸她的臉，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後來，張風雲接受採訪時說，我相信醫院，相信政府，連李克強總理都親自到病房要求全力拯救孩子的生命，他肯定能醒過來。

這是醫學界的奇迹，更加神奇的是，張超方蘇醒過來之後，緩緩地舉起右手行了一個並不標準的軍禮。何先生採訪過張超方，他記憶里對現場救援的事情一片空白，何先生也諮詢過醫生和有關專家，他的那個軍禮完全是潛意識的舉動。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在張超方身上，「消防軍人」已經不單單是一個稱謂，這沉甸甸的四個字已融入到他的血液里。社會各界的關注令人振奮，也開啟了張超方新的生命，他那個軍禮是敬給母親的，敬給醫護人員的，敬給部隊的，更是敬給黨和政府還有人民群眾的。他用這樣一種方式表達了消防官兵最堅定的信念，也用這樣一種方式傳遞了消防軍人最樸素的情感。

願用作品禮讚消防官兵

何先生一個人一個人、一輛戰車一輛戰車地採訪過來，那些感人的細節讓他感動，讓他憤慨，很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創作的過程異常艱辛。

據參加搜救的人員說，在爆炸核心區見到的遇難官兵和群眾，全都保持著同樣的姿勢，雙手高高舉過頭頂。美國心理學家馬斯洛有個心理需求層次理論，生理和安全是最底層的需求，也是人性最直接的反應。何先生說，很顯然，在危險來臨的時刻，那些孩子們也有恐懼，他們也有自己的家人，但面對死亡他們選擇了衝鋒、衝鋒！

何先生不僅是個老兵，也是一位父親，看到那些年輕的孩子為了軍人的誓言赴湯蹈火，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因此，他是以虔敬的心態完成這次採訪和創作的，而且整個過程是一次超越極限的。他要將複雜無比的採訪筆記整理出來，還要刻畫出入木三分的細節，那些源於內心深處的苦痛，像一雙可怕的大手，悄無聲息地擄住了他，考驗著他超常的耐性。

這份耐性來自於體力與腦力的雙重重壓, 需要經受生理、心理乃至更多層面的煎熬。

何先生就是在這樣的重壓下創作出《爆炸現場》這部作品，他在最後一章「最後的安魂曲」中說，這是「作為一名報告文學作家，一個時代的記錄者，其職業的責任使然。」作為天津爆炸的「親歷者」，他更為消防感到驕傲，他願以嚴肅而有尊嚴的作品向生命致敬，向社會傳遞正能量。

「目光決定了世界。」這是法國作家菲利普·德朗的一句話。用什麼樣的眼光回眸過往，就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當目光凝聚到文學作品時，開闊的視野會構建一個大的格局。正如作品最後的一句話所言——「我們都應該認認真真地思考與保持清醒！」何先生希望讀者通過閱讀這部作品能夠產生警醒，能夠自覺關注消防安全。也正因如此，這部氣勢磅礴的作品所傳遞的精神也變得更加厚重而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