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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陝北民歌會出現在陝北?

▲神木畫家郭勝利 油畫作品《寫生系列38》

文 龍雲

我們就生活在民俗之中。

民俗是我們無法脫掉的外衣,我們必須綰三道道藍的羊肚子手巾,我們必須用紅褲帶繫上寬得像毛口袋一樣的大襠褲,我們必須將雙腳塞進那個像牛鼻子一樣的老道鞋裡……我們自覺不自覺地完成著一系列的陝北民俗動作。

因為我們是陝北人。別無選擇。

慣性思維生成了民俗也誕育了民歌

民俗是一種習慣思維。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民眾過一方人的光景。

陝北十年九旱,光景就難過,在科學尚不發達的那個年月,人們就寄託於龍王,祈雨的民俗就在這個時候誕生了。「刮北風,調南風,龍王老價把雨送。」民俗是一種儀式,儀式感是民俗成立的前提,不管什麼樣的民俗,支撐的后體都是儀式。儀式的舉行,是民俗履行和完成的必然過程。

有了雨,禾苗強壯,一年就能有個好收成,所以人們就盼望秋天,盼望糜子金黃穀子上場的日子,於是,陝北民俗里就多了一個重大的習俗——祭場。「新糜子上場鋪呀鋪成行,快鋪好來哎呀來打場。」祭場的儀式格外隆重,全村的男女都聚集在溜光的打穀場上,用第一鐮第一場的新穀子碾成熱騰騰的油糕祭奠老天爺的恩賜。

伴隨民俗的是儀式,伴隨儀式的是民歌。

即使一個簡單的喝酒場面,也有儀式,儀式是以酒麴開場的。「大紅公雞綠尾尾,這杯燒酒我先敬給你。長脖大雁落沙灘,二一杯敬你解心寬。我唱曲子把杯端,三一杯喝完你是好漢。」無酒不成筵,無曲不成席。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有酒就有歌,有歌才成席。

因為民俗,誕生了民歌;因為民歌,固化了民俗;相輔而相承,相伴而相生。

人生重大內容在生命節程中的直接表徵

人的生命輪迴也就是民俗的敷演過程。民俗是人創造的,也就始終圍繞著人而行走,又反過來為人而服務。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結婚成了人生履歷的必然過程和重大儀式,這個儀式中,民俗是成系列出場的。先擇親,擇親講究門當戶對;戶對好后,要請媒人,要擇吉日定親;定親只是預約,真正的婚配是要大張旗鼓大操大辦響吹細打迎送嫁娶的;儀式也就在一系列動作中進行,直到兩個人坐在一搭,背靠背,頭對頭時,才算結髮。「一老木梳短,二老木梳長,三老木梳撂過那娘家的牆……」民眾儀式和民歌,同時進行,同時完成。民俗也是一種禁忌,哪一家結婚的主人都圖個吉利,如果沒有這套習俗,或習俗中缺了某個環節,即使是在歌唱中打結巴也是一種不順暢。所以,歌就要唱得響亮,唱得有韻味,唱得有喜慶感。

生命結束,本來是人生過程宣告完結,然而為了超度心靈為了表達孝心,葬禮習俗又被分外地看重。這時的哭唱,也成了一個必要的過程。唱要唱得真切唱得哀傷,唱得凄惶,唱得有節有奏。「每日燒香在靈前,祈願父母早升天……」人的生命只有經過這些習俗過程,才算真正完成。歌唱是這些過程的核心內容,只有有了這些祈願的頌唱,心靈才能安心地上路,才能順利地去西方路上。哭與唱都是言說的形式,都是情感的宣洩和傳達。在葬禮上,本來是悲傷的哭,但唱是絕然少不了的。似乎有了唱,哭才有了對比,有了完滿的過程。

亦真亦幻的民間信仰與民俗崇拜表徵

神靈崇拜來自於科學的遲到。陝北的科學春天到來得十分遲緩,即使在普天之下佛儒道三家的大宗派系中,陝北的信仰也可以魚目混珠。陝北民眾的信仰是以對上天為唯一宗旨的,他們很多人分不清派系宗教,在他們的觀念里,不管天下儒佛道,塑起金身插上牌位就是「神神」,是「神神」就顯靈。而且能與眾神靈之中或之外見縫插針將一切神靈普泛化世俗化。在他們的信仰觀念里,人間有的上天就該有,人間有什麼生靈,上天就該對應什麼神靈庇佑,於是連同做鬼的也可成為「毛鬼神」。

陝北人在造神的過程中也造言語,由於科學的落後和醫學的滯后,陝北人的疾病就多,有了疾病不叫病,叫「難活」。「難活」了無錢找醫生,就土法上馬,自治自療。

「難活」的人躺在炕上,蒙上一塊被子,治病的人在灶坑裡挖一碗灰,插一柱香,蓋一張紙,在病人頭上身上一圈沾過去,口中邊念邊唱:「沾得清,沾得清;一切疾病全沾清。從腳沾到腦門心,渾身上下全沾凈……」此處的民歌是療病的藥方,也是信仰的咒語。它是代表著神靈對一切神鬼亂竄的驅趕。很多時候,這樣「陌送」一番,歌唱一遍,「難活」也就不再難活,這裡更多的是心理療救。

民歌已成為陝北民眾須臾不可或離的工具,這個工具就像耕地的犁,碾場的碌碌,鋤地的鋤頭,一年四季不能離身,拿起就能操作。他們的使用是不自覺狀態下的自覺運用,是像餓了需要吃飯渴了需要喝水一樣的生理反應。

不拘瑣屑的記錄是民俗細節的履歷

生活重擔壓得陝北民眾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他們也儘力創造自我療救的方式,民俗是他們創造出來緩解生活壓力和精神壓力的舒緩器。尤其遇到重大的節日,他們更是將之前的苦水一肚子壓在心底,用喜慶的儀式驅除不快的酸辛,他們不敢用絲毫的不恭慢待這些節令。他們忙,虔誠地忙,拿出十二分的小心去精心地伺候這些習俗。「臘月里,二十三,我送灶馬爺燒棗山。臘月里,二十四,裁下對子寫下字。臘月里,二十五,稱下幾斤黃蘿蔔……」進入臘月二十三,就算進入真正的年關,這個一年一度最重大的節日,是要用一系列民俗動作來完成的。它不拘瑣屑,從臘月二十三一直數下去,一天一天地去進行,一天也不能拉下,一天也不能馬虎。民俗的長期延續,使它的固定模式上拴上了神靈信仰的色彩,儘管可能年饉欠收,儘管十年九旱,儘管平時節衣縮食,但到了這個關頭,「寧窮一年不窮一日」。他們不吝一切地去為這些習俗準備,一邊做,一邊唱,唱的是具體的習俗動作,唱的是心裡的美好願望。他們用唱來驅趕一年的曲折磨難和不快,用唱來召喚來年的天年和順五穀豐登六畜興旺水草通順出門見喜抬頭好運。

越是困苦,越是用歌唱來消彌,越是艱難,越是用歌唱來替換。民歌是一把鋒利的劍,可以斬除來自東西南北的一切妖魔鬼怪;民歌是一個盤,可以盛取來自四面八方的各色各樣的財氣喜氣……

民歌在民俗儀式中的功能延伸

歷來的統治者都不看薄民歌,他們將民歌看作「武器」,「觀民風,察得失,自考正」。

民眾沒想那麼多,民眾是有了情感以後自由表達,只是在表達的過程中,才逐漸地意識到了民歌的力量。

「三十畝土地一頭牛,老婆娃娃熱炕頭」是陝北民眾的一生最大生活目標。「熱炕頭」的具體呈現就是自己的居處之所——窯洞。窯洞的建築在人生中佔據了十分重要的位置,它的修築過程也就格外地被矚目和重視。尤其當窯洞建築到了最後的竣工階段,儀式也就在肅穆莊嚴的氣氛中開始。匠工頭把最後一塊石頭安放在「龍口」里時,歌唱的儀式和「合龍口」一起進行。「一合龍口不再開,家添人口外添財。窯里窯外喜氣生,天神地仙降福來。」接下來,匠工頭左手執筐,右手不時地拋撒五穀、銅錢,一邊撒,一邊唱:「一撒東方甲乙木,二撒南方丙丁火……匠工無忌,主家無忌,天無忌,地無忌,姜太公在此,百無禁忌,大吉大利。」這時的歌唱,已經不簡單的是祝福,已經超越了民歌的吉祥喜慶功能,明顯地向外延伸,帶上了宗教色彩。按理說,匠工頭不是神官也不是巫婆,是不代表神的意旨可行使「神使」的「馬童」,但,在這一特殊的民俗儀式中,民歌的功能被特殊地放大和強化,任何一個人,只要是工頭,就可以代神行使這一神聖的職責,是像祭壇上的司儀,傳達神的旨意的信使。

這是民歌功能的延伸,也是民歌功能的外化。這種時候,一般發生在特定的民俗活動中。它是民歌功能在特定環境中的放大,我們一般是沒有注意到這些功能的,可它卻事實地存在著。

龍雲,陝西省作家協會副主席,兼任榆林市文聯主席、榆林市作家協會主席、陝北文化研究會會長,對陝北文化有深入研究。已出版《說陝北民歌》《信天而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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