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課》：像故事書一樣好讀的「講義」

在我看來，《寫作課》就是一本大學寫作課的講義。如何跟著也許是世界上最佳寫作課老師之一艾麗斯·馬蒂森完美地上好一個學期乃至一個學年的寫作課？我想，不折不扣地讀完艾麗斯在這份「講義」里開出的必讀書書單上的每一本書，是必需的。

第一本，是英國女作家喬治·艾略特的《米德爾馬契》。說實話，我就是看到由北京聯合出版公司出版的《寫作課》目錄里有這樣一行字，「《米德爾馬契》的故事大綱」，才果斷入手這一本「教材」的。

2015年的夏天，我隨上海博物館的幾位老師帶著一群學生行走「博物館之旅」，循例，我會帶上幾本閑書抵充旅途中的無聊，那次，我記得帶的是簡·奧斯丁的幾本小說。上海博物館的陳老師察覺到我正在閱讀簡·奧斯丁，就極為熱忱和懇切地向我推薦了喬治·艾略特的《米德爾馬契》，「我認為比《簡·愛》還要好」，這是他當時的註解。其實，沒有這句附加語，「文博之旅」結束后我也會去尋找《米德爾馬契》，北京大學畢業的陳老師，閱讀眼光是不容置疑的。

意外發生了。都說時下已進入到了書籍泛濫的時期，但是，一本《米德爾馬契》我卻是遍尋不著。除了孔夫子舊書網上網格版外國文學名著系列中還能找到《米德爾馬契》外，我搜遍了網上的每一個角落，就是不見其他版本的中文簡體版《米德爾馬契》，而網格版的那一本，價格貴得非常離譜，所以直到今天，《米德爾馬契》依然是我的一個閱讀夢想——像不像一個笑話？出版物層出不窮的今天，竟然有我找不到的一本書。

找不到「真身」，看看艾麗斯·馬蒂森怎麼說《米德爾馬契》，也可以過過癮，是吧？題為「《米德爾馬契》的故事大綱」這一章節讀完，我想說，成為一個偉大的作家，成為一個能留下傳世佳作的作家，把寫作當生命，那是一定的。

從前，我們聽女作家的傳奇故事，最讓我們心動的，是艾米麗·勃朗特完成她的經典神作《呼嘯山莊》的那一缺，說的是，看見姐姐夏綠蒂·勃朗特在寫作《簡·愛》，艾米麗技癢難忍，就在灶台旁放置了紙和筆，揉麵糰做麵包的間隙，往那張紙上塗抹幾筆，積少成多，就有了越來越被當代文學評論界認識到其重要地位的《呼嘯山莊》。讀過《寫作課》中關於喬治·艾略特如何寫作《米德爾馬契》的片段，我恍然大悟：艾米麗那樣完成《呼嘯山莊》的故事，真的只是傳說。看看喬治·艾略特為《米德爾馬契》都做了什麼：擬寫大綱、動筆之前做必要的調查研究和擴展閱讀，「她用列表標出了次要人物的姓名和職業，還畫了地圖，用圓點標出米德爾馬契小鎮和周邊村莊的位置」，「地圖之後，她用『人物關係表』標示出有關聯的人物」，至少十六個月的日記里對這本創作中的作品喋喋不休……真是，寫作從來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艾略特創作過程中遇到的困難具有普遍性，她身患重病，精神抑鬱，對新作構思一籌莫展」……如果艾麗斯·馬蒂森在她的《寫作課》中關於《米德爾馬契》的表述僅止於此，這樣的勵志故事我們不缺。艾麗斯·馬蒂森的與眾不同，在於同為作家，她能與喬治·艾略特惺惺相惜，所以，她在「米德爾馬契小鎮地圖」和「人物關係圖」段落里的詳細解剖，有著手把手的指導效果，只是，因為沒有讀過《米德爾馬契》，我與艾麗斯·馬蒂森的指導總是隔著一層紙，讓我產生了一種百爪撓心的焦慮。

幸運的是，我讀過弗蘭納里·奧康納的《好人難尋》，在被艾麗斯·馬蒂森選作「合理運用巧合」章節的範本時，《寫作課》從把故事設置到相對陌生的環境中來切入奧康納的匠心，通過步步深入《好人難尋》的故事內核——因為我讀過《好人難尋》，那跟隨艾麗斯·馬蒂森一步步地接近弗蘭納里·奧康納創作意圖的過程，真有知音之間暗通款曲的愜意，到艾麗斯·馬蒂森得出結論「或許奧康納就是想告訴讀者：現實生活本就是失衡，不合理反而是常態」，豈有不心悅誠服的道理？

也就願意接受《寫作課》中關於寫作的一二三了，儘管有些說辭，比如，自由寫作但別忽略常識、讓人物行動起來、堅持寫下去等等，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就是願意聽艾麗斯·馬蒂森說寫作的故事呀，像蒂莉·奧爾森，一位美國女作家，我是第一次聽說美國還有這樣一位女作家！是我孤陋寡聞？去網上查查吧，關於她的中文資料只見得到一篇關於她的短篇小說《我站在這兒熨燙》的評論，沒有原作，更見不著離地·奧爾森其他作品的推介，艾麗斯·馬蒂森是用什麼手法將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作家形象生動地描繪給我們又讓我讀候心旌搖蕩得恨不能馬上讀到她的小說的？小說的手法呀！8頁以內，一個女權主義者，一個天賦極佳的作家，一個本可以奉獻給我們更多佳作的女革命者，蹉跎之中與幾本好小說擦肩而過。越是為蒂莉·奧爾森扼腕，越是佩服寫作老師艾麗斯·馬蒂森的生花妙筆，於是，我突發奇想，《寫作課》這本22年寫作課導師的創作和授課經驗，完全可以當一本故事書來讀呀！也許你想說，我只想當一個閱讀者，那麼，當你能夠在艾麗斯·馬蒂森的引領下摸到寫作者落筆剎那的心路歷程，那種暗度陳倉般的喜悅，是沒有讀過《寫作課》的閱讀者，難以體會到的。

（個人認為，讀通《寫作課》，圖中所列的小說是必讀的，可惜，有好幾本找不到中文簡體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