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幾時有》：一座城市的抗日記憶，釀成三杯兩盞淡酒

由許鞍華執導，周迅、彭於晏、霍建華等主演的《明月幾時有》，於昨日打響暑期檔頭炮。換個角度解讀歷史，曾執導過《桃姐》《黃金時代》的許鞍華挑選了自己最擅長的文藝角度。

影片以香港抗戰史上著名的「東江縱隊」真實事迹為藍本，講述了國小教師方蘭（周迅 飾）和她青梅竹馬的男友李錦榮（霍建華 飾）、游擊隊長劉黑仔（彭於晏 飾）等人，在被日軍佔領的香港與侵略者頑強抗爭，並幫助文化人撤離香港的故事。

香港史為入口，許鞍華個人風格濃厚

與其將這部影片定位為一部炮火連天的槍戰動作片、抗日諜戰片，不如說這是一部女性視角的市井文藝抗日片。這部「《黃金時代》版的《十月圍城》」，以女主人公方蘭的視野為切入點，通過市井生活氣息的改變，自然帶出歷史的風雲涌變。

在兒女情長與對家人的牽腸掛肚面前，方蘭完成了由普通小市民到抗戰女英雄的轉變。尤其是放棄營救母親時痛下的決心，在無可奈何的戰爭歲月里，完成了舍「小我」顧「大我」的覺醒。

作為個人風格極其鮮明的導演，許鞍華的文藝氣息滲透於影片各個細節。

首先，詩意的鏡頭流露齣電影的質感。從影片開始，平穩的運鏡、年代感的布景、色調適中的光線與保守的構圖等，電影院的魅力賦予觀感質量上乘的體驗。

其次，以女性視角切入，女性角色佔主導地位，也是許鞍華一以貫之的風格。槍戰片的鐵血硬氣融入了細膩的感情糾結與市井氣息，《明月幾時有》的女性氣質使它在眾多抗日片中顯得尤為特別。

再次，夾雜紀錄片手法，用回憶體追溯歷史，也是許鞍華常用的方式。將現實鏡頭黑白化處理，歷史鏡頭彩色化，使觀眾在這段歷史中跳入跳出。故事呈現的方式較為客觀，既未刻意蠢化日本人，也未為人增添神技能，除了表現劉黑仔奮勇殺敵時，比普通人略有光環附體，其餘部分都真實、客觀地站在故事外凝視歷史。

故事線的碎片化表達+人物的模糊化處理

在前段時間的上海發布會上，許鞍華曾在現場與媒體交流了自己收集資料時所聞的趣事。談到亂世之中的繁文縟節，以及種種看似突兀卻是真實發生的事件，感到新奇之餘，她將這些元素都融入了影片之中。

論如何文藝地抗日，《明月幾時有》把「文藝」和「抗日」兩個關鍵詞佔全了。這部片名取材於古詩詞的影片里，處處滲透著博大精深的傳統文化。片中，霍建華飾演的錦榮與日軍將領把酒吟詩時，還融進曹植的「七步詩」典故。

同時，游擊隊幫助茅盾、夏衍、梁漱溟從香港撤離的線索，也與歷史匯合交織，雜糅了歷史感。

然而，《明月幾時有》對於歷史、抗戰的呈現，甚至感情的處理都是碎片化的，寡淡式的。或許由於許鞍華將這種抗戰生活里的衝突呈現得過於「日常」，不足以引起觀眾觀影時對抗戰劇固有的「熱血感」。不過，也由於香港與內地對戰爭的記憶本身便有較大差異，表達出來的便也是兩種樣子。

影片最大的特點在於「穩」，不僅體現在第一點所說的個人風格，也表現為一種拋卻「戰亂大場面」，致力於細膩特寫的處理。但如此穩當的缺點便是主線不突出，節奏略散漫，敘事於平淡之中總有種「欲語還休」的不完整感。這樣的「留白」，在衝擊的邊緣徘徊，卻無法真正走進人物內心。站在「隔岸觀火」的位置，直至熱血沸騰冷卻，再以一種不合適的節奏緩緩抒出。

自《黃金時代》起，許鞍華便走向一條碎片化表達與模糊化處理的道路。片中的歷史人物沒有豐滿圓潤的性格與血肉兼具的存在感，以往的歷史劇常常會努力營造共鳴感，而許鞍華的近期作品卻一直向間離感靠攏。

不過，這部「非常許鞍華」的影片，還是在抗日電影的另類詮釋與文藝表達上，進行了她新的設計與探索。

【文/鄧雅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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