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進化得感謝祖母

多年來，人類學家和進化生物學家一直很難解釋女性絕經期的作用，這一階段通常會發生在女性49～52歲之間，這時女性卵巢分泌的激素下降，不再排卵，生理期停止，沒法再懷孕。但是，倭黑猩猩、黑猩猩這些跟我們共享了99％的基因的靈長類動物並沒有這一階段，它們的雌性一生中95%的時間裡都可以生育。

而人類女性在生命的最後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時間裡（近三十年的時間），身體通常很健康，卻沒法繼續懷孕。要知道在母親肚子里的XX胚胎原始生殖細胞數量達到600萬個，但出生后女性只有約400個卵子，按每個月平均排一個的數量，大概35年就能排完。為什麼女性不能擁有更多的卵子呢？

祖母讓子孫存活率提高

一個有趣的答案就在祖母身上。

20世紀80年代，非洲坦尚尼亞的哈扎部落引起了美國研究者們的注意。這是地球上依然以狩獵、採集為生的原始部落之一，人數大概在1000人左右。他們不發展種植農業，以手工製作的弓箭狩獵，生活方式幾千年來就沒有變過。研究者注意到了一個現象，在家庭成員中，祖母會花很多時間搜集食物，她們搜集到的水果、植物根莖、蜂蜜往往超出她們自己所需，這些食物她們會和自己的子孫分享。而這些有祖母帶的子孫營養會更好，體重會增加。

這個現象讓研究者們提出了著名的祖母假說：當一個女性年齡增大后，生殖的成本會變得更大，而女性有了絕經期后，可以以祖母的身份存在，將精力放在更好地照顧下一代上，這樣做既可以避免與年齡有關的生殖風險，也可以提高後代的存活率。

哈扎部落的成員

這一點對於人類這個物種來說尤其重要。因為除了人類以外，其他所有靈長類動物和哺乳動物在斷奶后，可以自己搜集食物，而人類小孩在斷奶數年後，仍然完全依賴母親。在兩百萬年前，人類在非洲進化時，這種問題就出現了。當時氣候巨變，森林退化成草原。原本在樹上生活的人類嬰兒，可以較容易地摘取水果為食，但森林減少，變為了更開闊的草原后，獲取食物的難度增大，而且生存環境變得更危機四伏。因此，人類女性有兩種選擇，要麼繼續尋找森林作為居住地，這樣嬰兒可以自己收集食物，要麼花費精力養活斷奶的嬰兒，這就意味著她短時間內沒法再生下一個孩子。這個時候，祖母作為輔助護理人員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她們能幫助收集食物、照看新生兒，最終提高嬰兒的存活率，而年輕的女性可以繼續繁殖後代。

一些證據也證明了這一觀點的合理性。例如，在哈扎部落，當地人吃的一種主要食物是深埋於地下的塊莖，兒童難以自己獲取，祖母就可以幫忙用工具挖掘出來，改善子孫的營養。

那麼，祖母真的最終提高了生育率嗎？美國研究者曾對500個芬蘭女性和2300名加拿大女性的壽命和繁殖情況進行了研究，這些女性生活在工業化之前，醫療技術並沒有像現在這麼發達。研究表明女性在絕經后活得更久，孫輩的數量會更多。而芬蘭的數據還顯示，那些住得靠近自己母親的年輕女性，會更早地生育，生育成功率會比那些母親過早去世或者與母親住的距離更遠的女性高。

祖母讓人類更長壽

除了可以增加嬰兒的存活率，祖母還扮演著其他重要的角色。

美國猶他大學的科學家們曾做過一個計算機模擬實驗。在現實世界中，雌性黑猩猩通常在野外能活大約35到45歲，幾乎能終身受孕。在實驗中，研究人員模擬了一種像黑猩猩的生物，它們大多數都只有35~45歲的壽命，但是其中的1%發生了基因突變，有像人類女性的更年期遺傳傾向。研究結果顯示，大概在6萬年後，大約43%的成年雌性猩猩都成了祖母，而這一群體的壽命延長了兩倍，達到了60~70歲。

這樣看來，女性絕經后以祖母的身份存在，有助於群體壽命的延長。那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作用呢？

科學家們也給出了不少解釋。在計算機模擬中，最初只有幾個祖母能夠活到絕經年齡，這些壽命很長的雌性會將她們的長壽基因傳遞給下一代。由於祖母的照顧，她們的孫輩倖存的幾率提高，因此也就增加了長壽基因傳遞下去的幾率。所以在成千上萬代后，整個物種會進化出更長的壽命。

那麼，為什麼有了絕經期的女性壽命會更長呢？研究者們推測，一定有讓祖母身體健康和大腦不容易痴獃的基因突變，這種基因突變可讓人類老年時更健康、更長壽。

2015年，來自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的研究人員還真找到了這種基因：CD33基因的rs3865444多態，能防止人出現認知衰退，進而抵禦神經退行性疾病和心血管疾病。猿類也有這種基因。但人類這種基因發生了突變，比起猿類，突變基因在抵禦老年痴呆症方面效果好5倍。這就意味著，黑猩猩通常在生育年齡沒結束就會死亡，可能主要是因為缺乏這種基因突變。

看來，為了讓祖母們能帶孫子，人類都進化出了老年痴呆症的基因了。不過，祖母的作用不僅是讓群體繁殖更多後代、更長壽。研究者推測，由於祖母的撫育方式一個特徵是注重社會交往，反過來又會提高子孫們的社交能力，包括交配、學習新技能，以及合作傾向，這些社會習性使得我們能有更大的大腦。

直到今天，奶奶或者外婆依然在撫育後代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父母外出工作后，陪伴你一整天的就是奶奶或者外婆，她們依然會負責給你做飯、教你一些生活技能。現在，也許你可以給她們打個電話表示感謝了。

本文源自大科技 2017年第8期雜誌文章 歡迎讀者們關注大科技官微：hdkj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