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等待開春的二月,這片大地上還有著另外一種生生不息的焦灼。
對,那群在寒冬苦學數月有餘的人,會在二月拿到他們的研究所初試成績,會通過或者不通過,會惴惴不安地等排名,等複試,或調劑。
我為什麼會這麼清楚?
因為我也是考研大軍的一員。
在過去的幾個月里,我跟所有考研人一樣,起早貪黑,筆耕不輟,每天埋頭面對書本近十小時。僅有的空閑是每天的晚飯,而我常常不去食堂,只啃麵包,為了省出點時間來寫推送。
跟我一起考研的是我的一位朋友,她考top 2,我考top 5,兩所都是人尖兒們擠著去上的好學校。我們倆壓力大到根本不敢細想學校往年的報錄比(報名人數與最終錄取的人數比例),一想就容易想進深淵,跌下去是萬丈惶然。
考研不像聯考,我們考研的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水平,不知道對手的水平,甚至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個對手,不知道會碰到多強勁的;我們不能根據分數選學校,而要提前敲定一個完全可能高攀不上的學校。
那種孤注一擲的、絕望與希望並存的誠惶誠恐,只有考過研的人才懂。
這位跟我一起考研的朋友,曾經跟我感嘆說:誰能想到上了大學過後,還有這種每天學習九小時,連取快遞都嫌浪費時間的日子。
更讓人難過的是,我曾經聽過很刻薄的言論:大學頭兩年不好好學習爭取保研,所以活該考研啊。
怎麼說呢,我也不好辯駁,的確,披風戴雨來考研的,許多是因為擠不上保研的船,是前途路上的失意人。可是很多時候,我又會想,考研的意義只在於一紙研究所文憑嗎?
當然不止啊。
這個時代勝者為王,人人垂涎翻身洗牌的權利,人人都在歌頌985和211,可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努力了卻沒有好去處的人太多了。成功者尊享盛名,天經地義,可失敗者也是有感情有血肉的啊,你要理解,他們不該被一棍子打死。
他們值得擁有一個追求更好人生的機會。
考研就是這樣的機會——最終的被錄取者,足以換城市,換學歷,換人脈,完成微渺人生的一場小型換血。考研是所有平凡的人,往理想生活飛躍的跳板。
我知道跳板能幫到的人其實不多,獨木橋最終會辜負了大半的千軍萬馬,可是人世間所有心甘情願的吃苦,都是為了最後從僧多粥少的命運手上,爭到那顆甜蜜的糖。
就為了那顆糖,真的,多苦都認了,都不計較。
這幾天總是有人問我,你為什麼考研啊?你稿費收入不都挺高了嗎,再說了,你的大學部學校不也是985嗎,不至於讓你找不到工作啊。
其實原因很多啦:
我想再用三年時間,靜心學習沉澱;
我想體驗專心學術的高校氛圍,遇見一個開明睿智的人生導師;
我想接近最終計劃定居的城市;
我想再修葺人格,掙到更多競爭的資本。
還有,跟聯考時沒去成的學校再續前緣啊。
但似乎考研真正的原因,到後來也就模糊了。又或許正是因為自己實在是付出了太多心血與眼淚,才讓這件投入和風險都極高的事,不太能夠被簡單的條條框框給界定。
我至今都記得,查到成績的那天,我對著電腦上高出預期的數字,在宿舍里嚎啕大哭,是真的嚎啕大哭。太不容易了,180天披星戴月的日子,180天前途未卜的日子,考前的切身病痛,考後的情緒崩潰,在那個瞬間都像走馬燈般跑過,霎時腦中只剩兩個字:
值得。
真的值得。
其實,不管最後你是否考上了心儀的學校,考研的這段日子,都一定是人生中最寶貴的經歷。你抹不掉的,它就是你心裡的白月光,當你有一天成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你還會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在平靜思緒的間隙中,突然就想起那段,為了夢想覺得頭破血流也不可惜的日子。
你會突然看見從前那個自習室里的身影,小小的,堅定的身影,她在高高的資料書中皺眉,可她的心一片明凈,她放棄了太多好風景,可那一刻她沒有任何別的願望,她只要遠方。
所有在考研路上奮鬥過的學子,無論最後成功失敗,其實都沒什麼好遺憾了,縱使天高地遠遍布荊棘,我嘗試過攀爬了,我儘力了,所以無悔。劉瑜在《送你一顆子彈》里就寫過:功夫常常是會負有心人的,功夫負不負有心人本該沒那麼重要,「有心」的價值是不能用「負不負」來衡量的。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一直在聽gala的《追夢赤子心》。想把裡面的歌詞,送給所有考研人:
「向前跑,迎著冷眼與嘲笑
生命的廣闊不歷經磨難怎能感到
命運它無法讓我們跪地求饒」
祝福我自己,也祝福你們。
因為所有努力過的人,都值得收穫一個獨一無二的、熠熠生輝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