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是過期的鳳梨罐頭

『 這 是 陪 你 的 第 1 4 1 個 夜 晚 』

讀 文 音 樂

Spiegel im Spiegel —— Arvo Pä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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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可以喜歡鳳梨，明天可以喜歡別的

只是在宣布離開的那一刻

你就已經過期

金城武說：每一個人都有失戀的時候，每一次我失戀呢，我就要去跑步。因為跑步可以將你身體裡面的水分蒸發掉，讓我不那麼容易落淚。

電影里的他，跑完步去買一罐女友最愛吃的鳳梨罐頭，都是5月1號要過期的。

他說，鳳梨是女友最愛吃的東西，5月1日是我的生日，我告訴自己，當我買滿30罐的時候，她如果還不回來，這一段感情就會過期。

我在香港時，到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一罐鳳梨罐頭，把錢放在櫃檯說要這個，店員麻利地收錢找零，問我要不要袋子，我搖搖頭。

不熟練地將罐子撬開，用手指夾出一塊鳳梨塞進嘴裡，不怎麼好吃。

我想，金城武吃了30罐過期的罐頭，估計也會膩吧。

愛會膩，被愛會膩，失戀也會膩。

痛了，膩了，就放手了。

我曾經失戀的時候，沒有金城武這般迷人的頹廢，也沒有這樣小資的舉動，想在超市裡找到過期食品，實在難上加難。

我只是在房間里默不出聲，從天亮坐到天黑，不喝水，不吃飯，就是呆坐著，窗外天色漸暗，飢腸轆轆，撕開一袋泡麵，撒上粉末調料，掐碎麵餅，就那麼干嚼。

男人失戀是一件很慘的事情，女人可以哭，可以作，可以找朋友傾訴，可男人卻只能自己可憐自己。

金城武一遍遍給女友的朋友和家人打電話， 說原諒了她的壞脾氣，說女友只是暴脾氣大了一點，讓她冷靜一下。

一個人一旦成為習慣，是不易更改的，我在屋裡不修邊幅呆了近一周，沒刷牙洗臉，也沒有洗澡，整個人散發著食物腐爛的臭氣，心裡逐漸沒有了任何感覺。

手機嗡嗡作響，簡訊一條接著一條，保險推銷，汽車推銷，賭博下注，色情服務。

沒有一條來自期待的那個人，她靜靜地遠走，連等待都失去了意義。

戀愛多麻煩啊。我想，又要愛，又要恨，又要彼此照顧和嫌棄。你說走就走，你說不愛就不愛啊？

貓貓狗狗都有感情，怎麼沒有體諒下我的感受？

丹丹給我發信息，大聲笑著說自己失戀了。

我問，這有什麼開心的？

丹丹反問，那我該怎麼樣？哭著鬧著，讓大家都可憐我？我不需要。

她朋友圈更新，敬往事一杯酒，你走我也不回頭。

於是，我和很多人都相信了，丹丹真牛，剛分手就和沒事人一樣，人模人樣約大家吃飯喝酒，慶祝自己將近三十歲又恢復了單身。

她熟練地給自己點上一支煙，優雅地吐出一個煙圈，我啊，就是想得開，在一起那麼多年有屁用，末了還不是各走各的路。

我有點出乎意料地看著她，曾經愛得如膠似漆的丹丹，現在卻看不到一點難過的樣子。

我想，不是她真的放下，就是演技太佳。

過年時，我給丹丹打電話拜年，她聲音低沉沙啞，我問她是不是病了，她說沒有啊。

我說，那就是哭了。

丹丹默不作聲，我說，你還說你放下了？每天這樣裝作很開心無所謂，難道不累嗎？

她問我，你看過武林外傳嗎？我一愣，看過啊，怎麼了？

丹丹說，有一集里佟掌柜和白展堂吵架分手，佟掌柜立馬裝作了失憶，每天該吃吃該喝喝，還去逛街買新衣服，日子過得很滋潤。

可是。丹丹說，當所有人都表示了不理解時，佟掌柜吃著飯，艱難地咽下，捂著胸口說，原來心，真的是會疼的。

我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丹丹嗯了一聲，我要工作，我要養活自己，有自己的責任，我不能因為失戀就不過日子，我更不能放棄自己，我一定會挺過去。

一時間我鼻子有點酸，難不難？

丹丹抽泣了一下，太難。

既然不如意，不如好聚好散。

好聚容易，好散也不難，難的是你為了聚散所付出的代價，把這個人完全剔除到生活之外，心甘情願將他忘記。

忘記太難，甘心太難。

我見過太多因為分手反目成仇的人，連我都是其中之一。

吵架吵到天翻地覆，誰都不讓誰，年少氣盛，將問題誇大化，彼此不忍讓，再加上新賬老賬一起算，分手都是撕破臉的結局。

感情里沒有輸贏，但那時卻非要分個你死我活，哪怕是分手，也要自己提出，也要自己先走。

這樣才能認定，是我贏了。

小孩吵架才分對錯，大人吵架都說，都是你的錯。

但後來才明白，這場感情里哪有贏家，先走的那個人，照樣輸得一敗塗地。

丹丹問我，忘記一個人真的那麼難嗎？

我說，難，尤其是在自己不願意忘記的情況下。

丹丹疑惑了，這是什麼意思？

我嘆口氣，分手后，想要儘快治癒自己的傷口，但卻不願意那麼著急，眼看就要結痂，就要一遍遍撕開，讓它們保持痛楚，提醒自己依然在愛。

哪怕那個人已經走了，卻恍惚覺得他還會回來，於是做著失戀忘記的事情，卻心裡暗暗想要記住，不能放手。

丹丹說，太傻。我說，是痴。

我們擅長做一些自憐自艾的事情，也容易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逝去的人，哪怕用盡全力，都沒有辦法彌補之萬一，更何況他走得那麼決然。

心中有過不去的坎，於是就蹲在那裡看著它一天天滋長，偶爾刺痛，偶爾彷徨，都掩蓋不了自己依然想回到過去的心。

愛得久了，自然就會膩，傷得久了，自然就會麻木。

失戀久了，就習慣了這種失戀的感覺。

我對丹丹說，既然分手了，就要向前看。

丹丹笑了，你說得容易，你自己分手時，不照樣用了好幾年？

我啞口無言。

那時我覺得自己痴情得很，為了一個人愛恨情仇，百般滋味都嘗過，可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呢？

一種胃病，一些心理陰影，百分之十三的愛無能，還有被掩埋在心底至今無法釋懷的心結。

但正是因為我經歷過，我才勸別人，過去的就忘記吧，不要總是提起曾經誰對誰錯，不要總是挂念他現在過得如何，不要總是徘徊在回憶里。

反正無論你在做什麼，你都是感動了自己，你都是在自欺欺人。

失戀的人當然痛苦，因為你根本沒有弄清楚，為什麼當初那麼相愛的人會因為一些小事就逐漸遠離。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愛恨相加有多深，忘記就有多難。

人之常情，但卻不值得。

丹丹問我，我要多久才能忘記這個人？我搖搖頭，我不知道。

或許一個月，或許半年，或許一年，或許幾年，但你要明白，不是買了30罐鳳梨罐頭之後，那個人才遠走。

而是在說了分手的那一刻，愛情就已經結束了，它不是一下一下離開的，而是噗嗤一下就消失不見。

你之所以買了那麼多罐頭，你之所以花了那麼長的時間，不是看著愛情遠走，而是接受它遠走的事實。

只有接受了分離，才能面對分離，只有面對，才會習慣，只有習慣，才能忘記。

梁朝偉說，我是一個沒有明天的人，但我希望你有明天。

愛會被消失殆盡，喜歡一首歌可以單曲循環，喜歡一部電影可以下載保存，但喜歡一個人卻無法保證永遠。

愛和了解一個人，並不代表什麼。人是會變的。今天他喜歡鳳梨，明天他可以喜歡別的。

當他有了新的罐頭，就意味著，你已經過期。

金城武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每個東西上面都有一個日子，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 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不會過期的？

任何東西都會，但是這種過期，不是因你決定它的時長，而是他扭頭遠走的那一刻，你就是不可食用的那一種。

只是你用更多時間，來證明了自己的過期。

—— E N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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