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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故事(九)

我憋不住,把自己失戀被踹的事情說了出來。他聽完哈哈大笑,把手中的菜刀一下子砍在桌上,說,球!我以為多大事兒呢!好姑娘多得很哩!宰相肚裡能撐船,你現在心這麼小,能幹成什麼大事!你這樣的小夥子,還愁找不到好姑娘?

我的北京我的城

楊永磊

第一次來北京,是剛過完22歲生日沒幾天。我跟兩個河南老鄉從長春出發,懷著無限的憧憬來到北京。五天的時間,我們遊玩了故宮、王府井、頤和園、圓明園、鳥巢、水立方,以及北京的衚衕。白天被烈日晒脫三層皮,晚上三個大男生擠在一張床上,一個男生半夜做夢會突然抱住我。在故宮因為丟了包子捶胸頓足,餓了三個小時;在頤和園丟了門票進不去,差點急哭。那次雖然行色匆匆,卻成為我以後一次次的回憶和飯後的談資。

真正頻繁往來北京,是在2014年。那年秋天我研三,正準備找工作。女朋友和她的家人要我留在長春,因為她是獨生女,以後結了婚,方便照顧爸媽。但我家在河南,父母堅決不同意我留東北。我夾在兩方之間,進退維谷。最終我提出了一個折中方案:去北京找工作,北京是中點,離吉林和河南一樣遠。我父母勉強同意了,但她和她父母仍然不願意讓我離開東北。這成了後來我們分手的導火索。

那年下半年,我像瘋了似的,一次又一次來北京找工作。為了省錢,只得在魏公村的學生公寓租一個床位,一天35塊錢。饞的時候,到樓下小攤兒買個鴨脖,邊吃邊看路上洶湧的車流和匆匆的行人。考完試,到公寓對面的小飯館吃個米線,算是犒賞。

即使這樣,身上帶的錢也漸漸花得差不多了。我打聽到一個河南老鄉在北京工作,租住在朝陽和通州交界,決計投奔他。我倆是高中同學,老鄉加校友,見面分外親。住在他家之後,我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沒了租房的負擔,每晚都能結結實實地吃一碗燴面加一個火燒,末了還能買兩根羊肉串帶回家,你一串,我一串。不能一次吃完,看一會兒書吃一點,香著呢!

可惜好景不長,他女朋友會隔三岔五來北京看他。每次來,我就得去外面找賓館,住一夜動輒上百。原來每天吃的羊肉串,現在也斷了。痛定思痛,我決定去外面租房一個月。

天色凝重,陰霾不散,我在刺骨的寒冷中留心看著路邊的小廣告。撥通電話,見面,接待我的是一個黑黑瘦瘦看上去營養不良的小年輕,自稱趙哥。「實牆次卧1200塊錢一個月。」「我的天!我在學校一年的住宿費才1100!」「你能接受多少的?」他乜斜著眼問我。「600塊錢一個月,隔斷,哪怕只能放下一張床也行,箱子掛在牆上。」我的態度很堅決。他假意生氣,認為我說的簡直是天方夜譚,後來看我的確是個窮人,便說:「好吧,便宜你了,不準對任何人說,但要給我100塊錢中介費,再給我買一盒煙。」

交錢買煙拿鑰匙,胡亂把行李堆在地上,我就沉沉睡去了。睡夢中突然聽到一陣砸門聲,我一驚,躥起來開門,進來一個我不認識的人,自稱周哥,劈頭就問,誰讓你住的?我說是趙哥啊。他說條子呢。我這才想到忘開收據了。我趕緊給趙哥打電話,對方已經關機了。無憑無據,我被周哥要求立即搬出去,晚上一對母女要來看房。我一下子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只穿著褲頭張牙舞爪跟對方理論起來。誰知周哥根本不買賬,抓起我的東西三下五除二就扔到外面的樓道里。我要打電話報警,他才停下來,指著我說敢報警就整死我。最後我們倆都累了,他說,這房間頂多讓你住十天,十天後再不滾蛋,就把你的電腦摔碎!

那天晚上我枕著胳膊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笑了半天。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瘋狂,這就是我的北京嗎?這就是我的城嗎?

租房事件剛一平息,更大的事情又來了。跟我鬧分手小半年的女朋友終於忍無可忍,堅決要分。後來我才知道,她早就認識了一個比我更高、更帥、更有錢的男生,而且是老鄉,兩人一拍即合,很快陷入熱戀。可憐我還蒙在鼓裡,一遍又一遍地質問她為什麼,為什麼?哭成了淚人。晚上到凌晨三四點還睡不著,白天什麼都吃不下,一塊麵包一天吃不完。偶爾我會用阿Q的精神勝利法安慰自己:吃不下飯不僅省錢,還能減肥呢!但這想法很快就被巨大的痛苦所淹沒了。那時候我最害怕的就是天黑,每當夕陽西下,夜幕降臨的時候,心裡就堵得慌,透不過氣來。晚上徹夜不敢關燈,一關燈就被巨大的黑暗和痛苦完全吞噬了。我站在23樓的窗口,眺望著東朝陽的車流和燈海,一次次想要跳下去。

誰也想不到,那些天成為我精神支柱的竟然是一家燴麵館的老闆。有一天我強撐著虛弱的身子面試歸來,快走到通惠河的時候,偶然看到一個破爛的門面,招牌上寫著「燴面炒菜」。我信步進去,但見裡面又臟又破,一台落滿灰塵的小彩電掛在牆上,信號不好,「刺啦啦」作響。一個酷似鎮關西的胖大漢子問我吃什麼。我說來碗燴面吧。他說好嘞。這時從帘子後面走出一個婦人來,約摸四十歲,滿臉焦黃,拍拍衣服,準備做飯。我跟老闆閑聊起來,得知他也是河南人,我倆立即親近起來。他看我虛弱的樣子,以為我平時太累,就勸我保重身子。我憋不住,把自己失戀被踹的事情說了出來。他聽完哈哈大笑,把手中的菜刀一下子砍在桌上,說,球!我以為多大事兒呢!好姑娘多得很哩!宰相肚裡能撐船,你現在心這麼小,能幹成什麼大事!你這樣的小夥子,還愁找不到好姑娘?

直到現在我還清楚地記得,每天中午和晚上,在寒風凜冽中穿過通惠河,到他家吃燴面的情景。他家的燴面做得很糙,面片太厚,漂著幾片炒焦的蔥花,還有幾塊煉豬油剩下的油渣,但味道還算鮮美。我這時往往毫無顧忌,狼吞虎咽,大快朵頤之後抹著嘴跟老闆聊天。夜深了,店該關門了,我不得不起身往回走。晚上躺在床上,雖然還是睡不著,還被巨大的痛苦包圍著,但畢竟不再那麼撕心裂肺了。

後來我在北京有了穩定的工作,曾經專門去了一趟被我稱為「傷心之地」的地方。故地重遊,百感交集,好幾次潸然淚下。再穿過通惠河去找那家燴麵館老闆的時候,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夕陽西下,只剩下等待被拆遷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那裡。這是后話。

其實也怪我,租房滿十天後,當我乖乖地收拾鋪蓋重回魏公村時,也沒跟燴麵館的老闆打招呼。

現在我已經在北京工作一年半了,租房的地點從朝陽、到丰台、到西城、到東城,一直漂著。我對北京的了解愈益深入,對北京的愛也愈益深入。想想當初「傷心之地」留下的刻骨銘心的記憶,我常常啞然失笑。周末的時候我常常騎著腳踏車逛北京,向東到達通州和河北省交界,向西到達石景山、房山、門頭溝,向南到達大興,向北到達昌平、懷柔,帶足乾糧,早上去,晚上回。有人覺得不可思議,問我這是為了什麼?我說我要用心去感受北京的每一寸土地,我要看遍北京的每一處風景,這是我的北京,我的城啊!

官司贏了,工錢卻未要回一分。通知王老闆到庭,他缺席。判決書生效后,查他銀行卡,沒有錢。用賠了夫人又折兵,來形容這件事,再恰當不過了。兩年當中,姐姐花費了多少精力財力,到頭來,竟是這種讓人氣憤、鬧心的結果。

無可奈何打工者

秦景棉

太陽已經下班回家了,飢腸轆轆的我,被王老闆叫去加班。我和幾個工友二話沒說,扭頭去了老闆所指的方向。

我的年齡,早已被小夥子的隊伍開除了,但在心裡頭,卻依然把著青春的邊緣不肯撒手。這主要表現在,和年輕人干一樣的累活兒,我從來不示弱。大卡車上裝滿了鋼板,需要儘快卸下來。我攀上大卡車,不一會兒,便汗濕衣衫。用衣袖抹一把腦門上的汗珠子,直起腰,挪動身子,一腳踩空,只聽「咚」一聲,屁股重重地撞在水泥地上,疼得我齜牙咧嘴,怎麼都站不起來。

拍片檢查,尾骨骨折。受了傷,我沒有為難王老闆,更沒有提出賠償問題,只是用商量的口氣說:「王老闆,我不能幹活了,想回家養傷,把工錢結了吧。」王老闆說:「不急,先歇幾天,算你出工。」

白天,我獨自躺在工棚,很無聊,躺著躺著,就睡著了。到了晚上,工友們放平后,片刻,鼾聲四起。而我,卻遲遲睡不著,耳邊的鼾聲,變成了噪音。加之悶熱,室內的腋臭味兒、汗酸味兒、臭腳丫子味兒,嗆得人直噁心。我從兜里摸出一個精緻小瓶子,這是白天上工,經過垃圾箱撿到的,像是女人丟棄的過期化妝品,有一股挺香的味道。我擰開瓶蓋,用食指勾出一塊雪花膏似的糊狀物,塗抹在鼻孔口兒,多少沖淡了一點兒酸臭味兒。

我卧床歇了幾天,手腳就開始痒痒了,不能幹活兒,憋得難受。我會理髮,我在河北老家當過會計。於是,忍著尾骨的疼痛,義務為工友們理髮,為王老闆的幾個親戚理髮,還幫負責記賬的人畫表格,把工資賬目弄得井井有條、一目了然。

王老闆一直沒提工錢的事兒,我催促道:「王老闆,把工錢結了吧。」王老闆支支吾吾地說:「那啥,再等幾天吧,現在手頭沒錢。」

沒辦法,我只有耐著性子等著。

半個月過去了,王老闆依然沒有結算工錢的意思。我心裡發毛了,不知道王老闆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忽一日,聽說某工地出了事故,要求管轄區域內所有施工隊停工整頓。我所在的工地,也在整頓之列。我著急了多日,也沒有提前拿到工錢,只能和大夥一起等待結賬了。

王老闆為每個民工寫了巴掌大的紙條,我的紙條上寫著:110×91。也就是說,每天110元,我幹了91天的活兒。談的時候說好一天120元,結果變成了110元。大家問怎麼回事?王老闆說,每人每天扣除10元,給中介人。我沒再說什麼,看著手裡的紙條計算,我可以領取10010元。

不料,攥著紙條,沒有了下文。大伙兒追問王老闆:「為什麼還不發錢?」王老闆說他手頭沒有錢。民工們一聽急了,把王老闆團團圍住,有的說:「我老娘有病,正急等著用錢!」有的說:「我孩子的學費就指望這錢呢!」我更著急,我不僅供著兩個孩子讀書,我還養著岳母和岳母的姐姐兩位老太太,家裡更需要用錢。

王老闆說通了來自河南家鄉的民工,為他們每人發了600元路費,讓他們先回家收割麥子。我和河北五名民工,一分錢也沒有得到。我們追著王老闆要錢,王老闆隨即又開了一張紙條:「曉晨等五人沒有領到工資,請把工地剩餘鋼筋賣了,給他們發工錢。」我們拿著紙條,去找工地負責人,得到的回答是:「這鋼筋任何人不許動。」無奈,我們只好返回去,找王老闆說明情況。結果,等我們回去,王老闆不見了。這時候,我們才明白過來,中了王老闆金蟬脫殼的詭計了。

我們又找到律師事務所,工作人員認真接待了我們,並為我們安排了律師。律師看到我手中的紙條問:「110×91是什麼意思?是長乘寬?還是長乘高?你明白是110元乘以91天,別人就不一定看得懂了。要找老闆開正規欠條。」 聽到此,我們傻眼了,唯一簽著王老闆姓名的真憑實據——領取工錢的條子,被律師說成長乘寬、長乘高。

其餘四人看到要工錢無望,只好回老家了。

我心想,不能就這樣被人欺負了,連個響屁都不放。這錢對於我們來說不是個小數目,五個人加起來5萬多塊呢。我決定到干過的幾個工地、庫房以及王老闆曾經住過的幾個地方,去尋找他。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忍受著尾骨骨折的痛苦,在偏僻的郊區跋涉,一個村莊接著一個村莊查找。王老闆的一個庫房就在那一帶,我憑著幹活時的記憶,希望在那裡能找到王老闆。頭頂上的毒日頭,不停地噴射著火焰,烤得我渾身冒油。我走得腿軟了,腳疼了,口乾了,體乏了,仍然沒有找到曾經去過的那個庫房。

沒有掙到錢,說實在的,根本沒有臉面回家。我姐姐在北京,我背著行李從朝陽區的呂家營去了姐姐家。姐姐一聽,和我一樣著急,和我一樣痛恨拖欠工資不發、逃之夭夭的黑心老闆。

姐夫和我一起,繼續尋找王老闆,毫無收穫。幾天後,姐姐給了我幾千元,讓我先回家,她說,一定想辦法幫我討回公道。

執著的姐姐,不知跑了多少路,碰了多少釘子,她和我一樣,認準了,在天子腳下,就不信找不到說理的地方,豈容黑心老闆如此猖狂。她用了整整兩年的時間,花銷了名目繁多的費用,終於為我打贏了官司。

這是一件多麼開心的事情,由此,我對首都北京更加熱愛了。天子腳下的有關工作人員,天子腳下的法官,他們還普通打工者一個公道,我萬分感激、感恩。

然而,官司贏了,工錢卻未要回一分。通知王老闆到庭,他缺席。判決書生效后,查他銀行卡,沒有錢。用賠了夫人又折兵,來形容這件事,再恰當不過了。兩年當中,姐姐花費了多少精力財力,到頭來,竟是這種讓人氣憤、鬧心的結果。

我不得不承認,對於這類事情,個人的力量是弱小的,是無可奈何的。難道對於拖欠農民工工錢的黑心老闆,政府就沒有辦法制裁嗎?就沒有辦法幫助討回本屬於我們的血汗錢嗎?

我依然願意執著地期待著。

「母親,你在那邊過得好嗎?女兒好想和你說說話。母親,知道你不放心女兒,女兒已經長大了。母親,你就放心吧。女兒剛才在路上已經想好,聽父親的話,回老家找對象。」

母親託夢,讓我離開北京回家

文德芳

1977年,她出生時,哥哥六歲,姐姐十歲,她排行老三。父親在市裡上班,母親帶著她們在偏遠的村子里過著土地里刨食,勤耕度日的光景。

「六歲那年,我看著裝殮著母親的棺材被抬到山岡,山坡上正揚花抽穗的玉米扒掉了一大片,接著在玉米地里隆起了高高的黃土堆。那時候還不懂得沒有母親將意味著什麼。直到父親拿著剪刀嚓嚓嚓剪掉了我齊腰長的頭髮,理由是沒有人給我梳理頭髮了。那剪刀好像剜在我的心裡,我掙扎著痛哭,哭了半個下午也沒能留住那一頭長發。」

國中畢業后,她沒有考上學校,只能就此失學。

在她看來這都是順理成章的,她很樂意地去學了理髮的手藝。國中畢業后的三年,班上有的同學在縣城讀高中,看著周末回家的同學,她只能在一旁羨慕。她開始思考自己未來的生活——如果與現在的男朋友繼續下去,母親的生活就是她的將來,那不是她想要的未來。於是,她提出分手,男朋友糾纏不休。

她想遠走異鄉,隔斷這三年的戀愛。「其實,說是戀愛,太牽強了。那時候,十幾歲,哪懂什麼戀愛?只是同一個村子的,往來多一些罷了。」那時,她只想到了上海、北京、廣州。

以她從電視新聞、電視劇里獲取的信息,總感覺北京是首都,天子腳下,應該有一些安全感吧——於是,北京成了她第一次出門打工的首選。

到北京火車站時,她口袋裡只有106元錢。一打聽,火車站附近,一個地下室的鋪位,住一晚上得60元,而那時候,陽泉一個正經房間住一晚上才40元。

100元錢也住不了一晚上的房間——北京給她的第一感覺就是錢不當錢花。高樓大廈間,前是車流,后是車流,左是人流,右是人流,她不知去向。但是「我心裡不慌,對自己有一點兒信心,我有理髮的手藝,有力氣,大不了我去飯店當服務員,也能混到吃住的地方」。

在火車站候車室呆坐到天明,她口袋裡揣著106元錢開始找工作。

在離火車站不遠的地方,一個餃子館招工。她去報名,老闆立即就錄用了她。

「第一天上班,第一次點菜,我就鬧了大笑話。」三個顧客點的餃子——乾貝香菇、雞蛋韭菜、牛肉西紅柿、芹菜豬肉等,要五種餡。「你猜怎麼著?過去十多年了,還能清清楚楚地記得顧客點的是什麼餡的餃子。」她笑得眼睛像一彎月牙兒。

「那是一家手工餃子館,顧客點了現包的那種餃子。我給人家寫了5斤餃子。主食菜單送到面房一看,立馬被師傅喊住了,問是多少人吃?我說,三個人。

「老闆讓我再去問問,一問真嚇了我一跳。」顧客點的五種餡一樣二兩,加起來才一斤。「誰知道北京餃子是論兩賣的,我們陽泉都是論斤賣的!

「在餃子館當服務員半年,總感覺沒有用上我學的手藝,就找到一家理髮店。」進了理髮店工作才知道,北京的理髮店是一條龍服務,洗髮、剪髮、吹髮、染髮、燙髮等,都是分工合作。像她這樣資歷的,連拿剪子的機會都沒有。

沒有留在理髮店打工,而是到北京動物園附近的服裝市場批發衣服。說到激動處,她在茶台背後,拍著雙手喊:「喂,看一看,瞧一瞧啦!最新款式,棉麻裙子、純棉襯衫啦!喂,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啦!

「賣了兩年多服裝,有一個賣茶的老闆,想挖我過去。」我對老闆說:「我不懂茶,做不了。」老闆說:「不懂可以學嘛。」

茶店很大,員工40多人,分樓上樓下。

有一天,送水工沒有來。樓上純凈水用完了,十多個包間等著用水。她雙手一提,膝蓋一頂,一桶純凈水就上了肩。轉身,蹬著高跟鞋就從一樓扛上了二樓。

她將水桶放在二樓茶座。扭頭,一位女子正注視著她,面帶微笑。她下樓繼續做自己的工作,一會兒,同事帶話說老闆叫她去一下茶店門口。

「感謝你!」茶店門口站著的正是剛才她在二樓見到的那位女子,捧著一束玫瑰花遞給她,然後伸開雙臂,熱情地擁抱了她。

她不知所措,那位女子說:「真不知道我們店裡還有這樣的員工,穿著長長的旗袍,送著水,扭動著小屁股,真美!」原來,她才是這家茶店的幕後老闆。

從此,她被調到了前台工作。先後被派出去學習古箏、茶藝等才藝。此後,她便留在茶店,前後加起來,在北京也十餘年了。

那段時間,她戀愛了。男友是店裡的收銀員。

「偌大的北京,我有了一個說話的人,他對我很好。我心裡感到溫暖又安全。」她打電話告訴父親,原本希望父親能分享她的快樂,可隨之而來的卻是哥哥、姐姐不斷地催促她回本地找對象的電話,說,在外找對象也不知根不知底,將來過不好。

「這倒好,回陽泉嫁了個知根知底的,不還是過不好?到現在,還不是我一個人過?

「老闆要我每天接送一個熟客的女兒上下學,我女兒與這個小女孩兒年齡差不多。一想到把自己的女兒扔得遠遠的,照管、陪伴別人的女兒,我心裡就被痛苦填得滿滿的。」

離婚時女兒跟了前夫,她一般見不上女兒。

她說:「原本在北京茶店做得好好的,一個夢,就回來了。慶幸的是還是找到了這份做茶的工作。」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回本地的時候,一個夢,讓她想到了去世的母親;一個夢,讓她與談得來的男朋友分手。

「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夢到過這麼瘮人的夢境。」同事說:「今天是清明。」

那年在北京,一個夢提醒她清明節到了;一個夢,讓她下決心離開了打工十來年的北京。

她上了冥錢,卻不知去哪裡燒。白天上班也不安心,為顧客講茶、沖茶、售茶時,還碎了一個茶杯。更令她心神不寧的,就是父親催她回陽泉找對象。

回陽泉,她與現在的男朋友註定分手,實在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總算挨到天黑下班。

可是,北京的夜晚,北京的王府井,車停了,人去了;車去了,人來了。到深夜,還是燈火通明。

她提著冥紙,想找安靜的十字路口。可是,「哪個十字路口沒有攝像頭?哪個十字路口能安靜?」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總算走到一個正在蓋高樓的十字路口,「黑夜裡,也分辨不清老家的方向,就那樣憑感覺跪在那裡。」她畫了個圓,留下個小缺口,寫上母親的名字。點著冥錢,夜風呼呼地吹著,一會兒又刮滅了,再點著,再刮滅。反覆幾次,她淚流不止,不知是煙熏的,風刮的,還是真的心生悲苦。

「母親,你在那邊過得好嗎?女兒好想和你說說話。母親,知道你不放心女兒,女兒已經長大了。母親,你就放心吧。女兒剛才在路上已經想好,聽父親的話,回老家找對象。

「說來也怪,當我告訴母親,我回老家的時候,冥錢不滅了,燃著黃黃的火苗,風好像也小了。當時,從這一點,我認定是母親召喚我回家,就下定了與男朋友分手的決心。」

茶座後面的她,輕言細語地說著,表情時而生動,時而淡然。茶湯由濃而淡,而她的人生故事還在繼續。

「那個夢,把我召喚回來。到現在又是八年。我今年三十九歲,也就是母親去世的年齡。我女兒六歲,也是當初母親去世時我的年齡。」

茶座后,亭亭玉立的旗袍女子。她輕言婉語地打住話頭,靜靜地看著茶盤外的世界。

記錄追夢者的足跡,留下奮鬥者的身影——

《北京文學》「北漂故事」徵文啟事

北漂,也稱北漂一族,特指來自非北京地區、非北京戶口、在北京生活和工作的人們。有數據顯示:2015年北京常住人口為2170萬,其中租房人數佔比約37%,為802萬左右。啥概念?差不多相當於瑞士舉國租住在北京(2015統計數據:瑞士人口809萬左右),這個數量龐大的在京租房者就屬於北漂一族。

多少年來,一茬茬的北漂們懷揣夢想,背井離鄉遠離親人,從四面八方湧入北京追夢,他們絕大多數人居無定所,四處漂泊,承受著擁擠的交通、高昂的房租和物價等壓力,在激烈的競爭和生存的夾縫中努力尋求發展機會,他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奮鬥拼搏,在揮灑熱血與汗水的同時書寫著色彩各異、精彩紛呈的不平凡人生,他們為追求自身價值的同時,也為首都和祖國的現代化建設不斷奉獻著自己的智慧和熱血,他們是當代一代奮鬥者和開拓者的縮影。

為真實記錄當代北漂者的生命足跡,為當代追夢者和奮鬥者留下色彩各異的人生縮影,《北京文學》從2017年第1期起發起「北漂故事」徵文,將每期開闢專欄,擇優發表應徵的優秀徵文,稿酬從優。熱忱歡迎廣大北漂者拿起筆來寫下自己的北漂故事投寄給我們!

【徵文要求】每篇徵文篇幅以2000字左右為宜,最長不超過3000字。

投寄時請標註「北漂故事」徵文字樣。

【徵文地址】電子信箱:[email protected]

郵寄地址:北京前門西大街97號《北京文學》編輯部「北漂故事」編輯組 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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