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俄將成OPEC第二？

美俄將成OPEC第二？

文·葉春

商人唐納德·川普就任美國第45任總統，讓國際政壇頓時瀰漫起一股商業氣氛。在參選之前，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商人，22歲大學畢業即經商，至70歲轉行高位「嫁接」當選總統，從一個山峰跨越至另一個山峰。無論從經驗，還是年齡角度分析，這位新總統的決策方式都難免會存在思維定式與路徑依賴，全世界可能都需要以商業思維考量他的治國舉措。在能源領域，川普的商業思維讓他盯上了石油與天然氣，因為它們能夠讓美國的能源獨立夢儘快實現，也符合美國利益最大化的原則。

以美國目前的油氣儲量與開採量為基礎，川普促進油氣產業發展的舉措，將不僅僅是影響美國未來的能源格局，極有可能成為向世界石油市場扔出的一枚「炸彈」。

務實的能源商業觀

能源是經濟的基礎，也是一塊商業重地，對此，川普當然很重視，並且態度鮮明：油氣是美國能源獨立的核心，是美國所有經濟部門的生命線，政府應停止過度監管，努力加大對本國油氣資源的開採力度。此外，他還誓言要重振美國煤炭業；而對於清潔能源，他則認為光伏產業投資回報周期太長、效益太低，風力發電項目也缺乏必要的經濟性。從這些觀點可以解析出，他的能源觀與他在其他領域的執政觀念一樣，反映了務實的商人風格。

如果說川普在總統競選期間的部分口號可能有「言過其實」之嫌，在能源領域，他顯然是認真的，剛就任便開始染指能源問題，推出「美國第一能源計劃(America first energy plan)」,再打「能源獨立」牌，希望將能源部門的工作重點從可再生能源開發轉移到傳統油氣鑽探與核電開發中。

雖然能源獨立是美國共和黨的一貫主張，最初始於尼克松時代，但在那個年代，能源獨立的內涵僅僅是擺脫美國對OPEC組織的石油依賴。而今，美國對進口能源的依賴程度已經很低，按照美國能源信息署最新發布的展望報告，得益於原油進口減少和天然氣出口增加，美國有望在未來十年內成為能源凈出口國。川普時代的能源獨立政策有了更多的深意：扶持國內化石能源發展，對內增加就業、促進經濟增長，對外打擊恐怖主義。

為了實現這一能源設想，川普組織了一個很「給力」的內閣團隊，其中的多位高官擁有油氣背景。國務卿雷克斯·蒂勒森，曾是埃克森美孚董事會主席兼首席執行官，與川普一樣，大學畢業即投身商業，從1975年開始到擔任國務卿之前一直在埃克森美孚工作，他無疑會支持化石燃料工業的發展。能源部部長里克·佩里，這位前德克薩斯州州長是油氣行業的堅定支持者，同時也是一位氣候變化懷疑論者，在能源政策上的傾向很可能是支持傳統能源開發的。環保署署長斯科特·普魯特，是富油區俄克拉荷馬州的總檢察長，在歐巴馬任內曾扮演了重要的「反面角色」，聯合其他州檢察長對歐巴馬政府旨在控制發電廠排放量的「清潔電力計劃」提出指控，他公開表示將積極整頓環保署，在促進環境保護和美國企業自由之間找出平衡點。內政部部長萊恩·辛克，身為眾議院前議員，過去四年中主要負責監督美國公共土地上的油氣開發，經常在公開場合質疑氣候變化和人類活動之間的關聯性，他認為美國不能因為某種可能性就削減傳統能源的使用量，而應該以能源安全為重。

在美國，內政部、能源部和環保署等機構一直扮演著能源政策制定者和能源行業監督者的角色，這些部門不僅可以直接影響能源開發的優先順序，還掌管著與能源技術研究相關的科研機構。新掌門人們上任后，所推行的與歐巴馬政府截然不同的能源與環境政策，將給油氣行業送出一個大禮包。

掩蓋不住的親俄性

隨著美國國內能源市場進入利益格局再分配環節，世界能源格局也可能會同步發生變化。

當前，OPEC組織、美國和俄羅斯穩居世界石油產量前三位。成立於1960年的OPEC組織一度控制了整個世界石油市場，曾佔有世界已探明石油蘊藏的78%，並滿足了40%以上的全球石油消費，也曾多次利用石油價格暴漲這一武器來抗衡歐美等發達國家。不過，它與美、俄之間的博弈一直沒有停止過。

OPEC組織成立以後，第一次示威是在1985年。1979～1985年間，OPEC石油產量急劇下降，由14.45億噸跌至7.72億噸；而美國和前蘇聯的原油產量在1985年分別為4.99億和5.42億噸，總和超過OPEC的年產量。為了維護其國際原油地位、增加成員國收入，OPEC組織在1985年之後持續增加產量，1988年突破10億噸，到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之前達到了17.46億噸。與此同時，美國則在優先使用國際資源的戰略導引下，讓本國原油產量持續下降，2008年創出歷史新低3.02億噸；前蘇聯解體后，俄羅斯經濟萎縮，產油量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2008年維持在4.94億噸水平。這段時期，OPEC幾乎壟斷了國際原油市場話語權。

不過，在2008年以後，美國成功爆發頁岩油氣革命，讓原油產量迅猛增長，2015年產量超過俄羅斯達到5.67億噸，2016年進一步增加至7.12億噸。俄羅斯方面，在普京大力提振本國經濟、同時加強石油出口的雙重政策刺激下，原油產量也在持續攀升，2016年達到歷史高值5.78億噸。至此，美國和俄羅斯的合計年產量上升至12.90億噸；OPEC原油產量2015年雖再創新高，達到18.07億噸，但疲態盡顯，2017年還面臨著產量削減計劃，OPEC的超然地位正在逐步喪失。

按照國際能源署的最新統計數據，美國目前已經是全球第一大石油生產國，佔全球生產總量的13.2%，俄羅斯位居第二位，佔比為11.4%。兩國的石油儲量也十分豐富，這就是說，它們存在大幅度增加產能的可能性。如果川普與普京聯手，美國與俄羅斯合作，同時擴大本國石油產能，相信在不遠的將來便足以再次與OPEC相抗衡。川普曾在競選時表示:「OPEC是導致油價波動的罪魁禍首」，他對「扳倒」OPEC的嚮往昭然若揭。

而美俄聯手，在過去是絕無可能的事，川普之前的美國歷任總統都把俄羅斯視為威脅本國安全的心腹之患和主要戰略對手，但在川普時代，美國對俄立場已經在發生變化，美俄關係解凍回春的信號越來越強。就個人而言，川普絕對不討厭俄羅斯，就任美國總統之前，他曾五次訪俄，大力推進其名下企業在俄的商貿活動。川普從心底里認為俄羅斯是他的好朋友，並同普京惺惺相惜，推崇普京的鐵腕治國手段，兩人建立了良好的私人關係。在川普的核心團隊中，也有不少「親俄」分子，其中，國務卿蒂勒森在掌管埃克森美孚期間，讓這家石油巨頭與俄羅斯保持著良好的商業關係，他甚至因此被克里姆林宮授予了俄羅斯友誼勳章。從當前來看，雖然總統安全事務助理邁克爾·弗林上任不到一個月便因「親俄」而被迫辭職，但這終究難以從根本上改變川普內閣的價值取向。

如此，國際原油市場未來將有可能被美國和俄羅斯聯手主導，世界原油市場乃至能源格局或將發生巨大變化。

（作者系能源經濟與管理專家，工學博士、管理學博士后）

文章來源於《能源評論》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