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園春•雪》：一首蔣介石為之鬱悶的毛詞

毛澤東是偉大的革命家，軍事家，新的締造者，在他一生的革命歲月中，寫下了許多詩詞歌賦，抒發了自己波濤洶湧的情感世界，《沁園春·雪》就是其中的著名詩詞之一。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妝素裹，分外妖嬈。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這首名為《沁園春·雪》的詩詞是毛澤東在紅軍東征路上滿懷豪情寫就的。長征勝利結束后,1935年12月7日，中共中央在瓦窯堡召開會議，毛澤東在會上提出進行東征，以擴大根據地，解決部隊的生存問題。但當時許多將領都認為，紅軍初到陝北，根基不穩，日本人又倚在長城邊上，威脅華北，炮口直指平津要地，蔣介石還在鼓吹「攘外必先安內」，因此不宜東征。毛澤東分析當時形勢，認為要從根本上解決紅軍的經濟問題，壯大紅軍，東征是可行的。最終，他說服了大家，統一了意見，從而發動了東征戰役。

1936年2月，當大部隊走到陝西清澗縣袁家溝準備渡河時，天空突然飄起鵝毛大雪，毛澤東佇立在海拔千米的塬上，面對漫天飛雪和白茫茫的原野，胸中豪情激蕩。作為紅軍的統帥，他展望未來，信心倍增，寫下了這首詞，表達了「欲與天公試比高」的無畏，堅信革命一定會成功。

抗日戰爭勝利后，應蔣介石邀請，毛澤東赴重慶談判，於1945年8月從延安飛抵重慶。柳亞子曾任孫中山總統府秘書，是著名的民主人士，也是毛澤東在第一次國共合作時結識的老朋友。在談判之餘，毛澤東在重慶桂園寓所宴請柳亞子、沈鈞儒等人。席間，柳亞子贈毛澤東七律一首：「闊別羊城十九秋，重逢握手喜渝州。彌天大勇誠能格，遍地勞民亂倘休。霖雨蒼生新建國，雲雷青史舊同舟。中山卡爾雙源合，一笑崑崙頂上頭。」9月2日，當時中共在重慶公開發行的報紙《新華日報》以《贈毛潤之老友》為題發表了柳亞子的這首詩。

9月6日，毛澤東在周恩來、王若飛的陪同下，又到重慶沙坪壩津南村看望柳亞子。在柳的寓所，兩個老朋友縱論古今、談天說地，詩人柳亞子不忘詩情，向毛澤東索詩。10月7日，毛澤東將1936年2月寫的那首《沁園春·雪》重新抄錄后，贈送給柳亞子，並附信說：「初到陝北看見大雪時，填過一首詞，似與先生詩格略近，錄呈審正。」

柳亞子接到毛澤東的《沁園春·雪》后，直呼「大作」。他一面讚歎毛澤東的詞為「千古絕唱」，謂「雖東坡、幼安，猶瞠乎其後，更無論南唐小令、南宋慢詞矣」，一面又寫了同一詞牌的和詞一首，一併抄好送交《新華日報》發表。但報社負責人提出要向延安請示，柳亞子不願因此延誤時日，提出先發表自己的和詞。10月11日，《新華日報》單獨刊發了柳亞子的和詞。毛澤東的這次重慶談判之行本來就非常引人注目，在敵我力量懸殊的形勢下，柳亞子就曾稱讚毛澤東為「彌天大勇」。再加上長期以來，國民黨對延安和毛澤東的消息一直採取封鎖政策，此前沒有人在重慶公開的刊物上看到過毛澤東的文章，柳亞子的和詞發表后，很多的人都在打聽原詞《沁園春·雪》。

10月下旬，在中蘇文化協會舉辦的「柳詩尹（瘦石）畫聯展」上，柳亞子展出了毛澤東贈與自己的《沁園春·雪》，在山城文化界立刻流傳開來。當時重慶的《新民報》的辦報方針是「中間偏左」，傾向於民主進步。《新民報》的副刊《西方夜譚》由著名的劇作家吳祖光負責編輯，他先從黃苗子處抄得毛澤東詞稿，而黃苗子則是從王崑崙處抄得，抄稿中遺漏了兩三個短句，但大致還能理解詞意。吳祖光又馬不停蹄跑了幾處，連找了幾個人，把幾個傳抄本湊起來，終於得到了一首完整的《沁園春·雪》。11月14日，《西方夜譚》上發表了這首詠雪詞，標題是《毛詞·沁園春》，並在後面寫了一段熱情推崇的贊語，其中寫道：「毛潤之氏能詩詞，似鮮為人知。客有抄得其沁園春詠雪一詞者，風調獨絕，文情並茂，而氣魄之大，乃不可及。」這是毛澤東詩詞《沁園春·雪》第一次公開刊登。一時間，重慶城裡到處都是《沁園春》，大家爭相和之。

蔣介石看到這首詞后，不相信這是農家出身的毛澤東寫的，就問身邊專為他起草文件的侍從室主任、大秘、文膽陳布雷：你說這是不是毛澤東自己寫的？陳布雷回答說根據各方面收集到的信息，毛澤東這個人對傳統文化、古典詩詞造詣很深，我看像是他寫的，別人恐怕還寫不出來。蔣介石又進一步問：「你覺得寫得如何？」陳布雷回答：「氣度不凡，真有氣吞山河之感，是當今詩壇難得的精品！」

「難道就沒一點不盡如人意之處嗎？譬如說音韻、對歷史人物的評價等方面」。蔣介石就想從陳佈雷的口中聽到一星半點對毛詞的否定意見。陳布雷卻對毛澤東的詠雪詞做出了客觀的評價：「我細細看了看，沒有什麼毛病，至於對歷史人物的評價嘛，因為是詩詞，也只能這樣說了。據我所知，毛澤東對古代文學和古代歷史是非常精通的。填詞作詩，在他來說算不得什麼難事。」

蔣介石聽后，沉吟半晌說:「我看他毛澤東野心勃勃，想當帝王稱王稱霸，想復古，想倒退。你要趕快組織一批人，以評論毛澤東詩詞的名義，批判毛澤東的『帝王思想』，要讓全國人民都知道，毛澤東來重慶不是來和談的，而是為稱帝而來的。」陳布雷領命而去，把重慶一流的詩人作家都叫來，開會布置任務，一群學士躍躍欲試，摩拳擦掌，連夜加班加點寫。

1945年12月4日，國民黨中央機關報《中央日報》等報刊同時集中版面，在顯要位置登出了要把毛澤東《沁園春·雪》比下去的和詞。誰料蔣介石看后，一邊搖頭，一邊嘆氣，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他覺得這些和詞從內容和意境上都實在沒法跟毛澤東的詞比，內心很是鬱悶，說不出的無奈。

當時，國民黨內也是人才濟濟，不缺舞文弄墨的將才，於是擴大範圍，在黨內發出通知，要求每一個會作詩填詞的國民黨黨員都要寫《沁園春》，再從中選幾首意境、氣勢和文字超過毛澤東的，以國民黨主要領導人的名義公開發表。很快就收到不少的應徵詞作，但都了無新意，尤其是沒有底氣，更談不上和毛澤東的《沁園春·雪》的磅礴大氣相應和，於是，又不惜血本，在南京、上海等地雇傭「高手」作了數首，但仍都是「拿不出手的低質品」，直到蔣介石退到台灣，還是沒有拿出像樣的詞作。

毛澤東的《沁園春·雪》大氣磅礴，豪情萬丈，是因為他胸懷造福人民大眾之志。重慶談判時柳亞子曾問過毛澤東：「潤之啊，你詩中提到的『風流人物』是指誰啊？是你自己嗎？」毛澤東笑著回答：「我說的『風流人物』是指人民啊！」可惜蔣介石至死也未能明白這個道理。（作者:張小芳，摘自:《福建黨史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