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璜生聊聊攝影的那些事

攝影自誕生之日起就帶有「紀實」和「民主」的基因。隨著數字化和網路的飛速發展，智能數碼相機和手機的普及讓攝影在技術上的門檻變得更低，而參與的可能性也變得更高。但隨之而來的還有影像採集和傳播的泛濫，以及攝影人在技術障礙被打破后出現的迷茫與挑戰。

「攝影並不在的美術系統之中，它有自己的另外一條線。」做了20年的美術館館長，策劃了無數攝影展的王璜生，每每提到攝影與生活、藝術的關係時，還會為沒有被納入美術藝術體系的攝影而感到不平。

王璜生20年的策展生涯，從廣州到北京，總與攝影有著難分難捨的關聯，自2000年任廣東美術館館長，王璜生做出了數個攝影界的話題，創辦和策劃過《廣州三年展》以及廣州、北京國際攝影雙年展。他有時候會像面旗幟，展現著攝影在美術館方面的一種嘗試與可能。

儘管如此，面對現如今這個「人人都是攝影家」的時代，他依然覺得，「我們應該建立在有選擇的基礎之上，進行觀賞和收藏攝影作品，並且還是應該對於攝影歷史以及相關的文化背景有自己的一些了解與思考。」這樣才能迎接一個屬於「人人都是攝影家」的新時代的到來。

關注卻關注不到的現實

記者：您是如何看待攝影和人、生活之間的關係的？

王璜生：我覺得公眾對攝影比較感興趣，是因為攝影傳遞出一種我們平時都在關注，卻也關注不到的現實，並且其反映出來的事物與我們當下的生活息息相關，攝影可以傳遞出更為豐富直接的信息。拿起一台相機去拍照，其實是在建構一種新的記憶，這可能會是今後某段你自己記憶中最難忘的東西，這對普通人來講是豐富自己生活、建構自己記憶的一種方式。

記者：以美術館的角度來講，攝影如何能更好地進入平常人的生活？

王璜生：在展示攝影作品這個方面，美術館應該是具有它本身的專業性的，這其實就是讓公眾在走進美術館的時候，能體會到攝影的魅力。還有就是美術館組織攝影展的方式也該是多樣的，讓他們一起參與其中來了解攝影的可能性，通過各種活動與展覽，更好地讓大眾了解攝影作品背後所蘊含的力量與深意。

記者：是不是可以說現在攝影離人們越來越近了？

王璜生：我更傾向於說攝影到了這樣的歷史階段，對於什麼是攝影、什麼是攝影藝術，應該有了一些新的定義。有的時候攝影和藝術本不應該分得太多，攝影對於一些人來講，是一種表達自己態度與想法的方式。博伊斯提出「人人都是藝術家」的這個問題，似乎人人都可以成為藝術家，但其實是對於藝術本身的問題有了重新的思考。

記者：您覺得對於現在的社會來講，攝影藝術的價值有被低估嗎？

王璜生：其實不存在什麼低估不低估的說法，更多的是一種平面化的現象，現在的傳播方式以及拍攝方式都過於平面化。在我看來，要想成為真正的攝影藝術家，還是要有能力去超越這種平面化的東西的，能夠在這樣的一個大環境之下有自己的思考以及表達的想法。就比如同樣是隨手拍，但是隨手拍的意義在哪裡，拍出來之後我們又該如何解構一幅作品，這其實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拍攝就可以解決的，後面需要有它的思考以及文化的內核在其中。

新方式下的敏感選擇

記者：怎樣一幅攝影作品才是好的作品？

王璜生：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講，一幅好的攝影作品，攝影師應該呈現出一種很敏感的狀態，一個是這個攝影師的感受很敏感，一個是這個攝影師的鏡頭觸角很敏感，這其中還包括他們與觀看者之間很微妙的一種關係。用攝影這樣一種方式抓住社會與個體之間的一種關係，體現出一種非常打動人的能引發思考的情緒。

記者：現在手機攝影設備與App發展越來越好，您怎麼看待它們對攝影的影響？

王璜生：手機攝影其實也是攝影藝術中的一部分，我覺得手機對於攝影來講只是一種手段而已，它和我們之前用不同的攝影機什麼的都是同樣的道理，我之前有去國外的一個博物館，他們會收藏一些電腦列印出來的東西，我當時也會有一些疑問，他們的理解是：「這是這個時代很獨特的一個見證，是技術手段的一個發展，是藝術的一部分。」

其實我覺得也可以鼓勵有些人專門收藏手機照片，收集的方式也可能會有不同，這樣其實才能最好地體現那些作品的價值。

同時攝影品質的提高並不等同於機器以及攝影器材的提高，偉大的攝影家與藝術家他們的作品往往就是一種直覺，一種敏感，而這種敏感的東西其實就是一個選擇，截取怎樣一個瞬間才是判斷攝影家好壞的標準。

記者：當時為什麼會提出要建立一個專業的攝影藝術館？

王璜生：在西方，攝影收藏是一件非常普遍的事情，有美術館就會有專門的攝影板塊，並且每個藝術館對於攝影來講都會有很好的分工，但在這一塊一直是缺失的，並且也沒有一個很好的收藏體系。當時的廣東美術館有這樣一個機會，進行一些有目標的收藏。攝影在一直是被排擠在美術這條線之外的，我們對於攝影藝術的看法還是需要有些改變的，讓它能夠更為專業化與體系化，對於攝影藝術的整個發展都是有好處的。

記者：今年（編者註：指2015年）的北京攝影雙年展會有什麼不同？

王璜生：這屆攝影雙年展首先是會在央美美術館舉行，同時我們也會更關注亞洲問題，因為我們會覺得大家好像對於亞洲很熟悉，但是其實也是在一種陌生的狀態之中的，所以我們這屆的主題會叫做「陌生的亞洲」，會有以色列、香港以及日本的策展人參與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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