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群國家地理控,專註於探索極致的自然風光
不應消逝的風景
文 | 星球研究所
1969年
第一位登上月球的宇航員阿姆斯特朗
正從太空回望地球
他發現南美洲西部有一處白斑
與風雲流轉的白色雲層不同
白斑是靜止不動的
(箭頭所指的位置,此圖為NASA GOES衛星拍攝於2009年6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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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放大之後
我們可以更清楚地看到
白斑位於地表之上而非大氣層
(箭頭所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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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斯特朗推斷它可能是
縱貫南美洲的安第斯山脈上的巨大冰川
但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有誤
世界上除了南北極
沒有任何一條山脈中的冰川能有如此規模
位於西藏的普若崗日冰原
是南北極之外最大的冰川
面積高達422平方公里
卻不及這塊白斑的1/20
白斑的真實身份最終被揭曉
它便是位於玻利維亞的
烏尤尼鹽湖(Salar de Uyuni)
面積超過1萬平方公里
是最知名的鹽湖茶卡鹽湖的70倍
浩浩湯湯、橫無際涯
正是巨大的鹽湖將光線反射到太空
才有了阿姆斯特朗看到的白斑
從地面上看它的反射效果更加震撼
天上地下已然無法區分
行人如凌空漫步
因此人更喜歡稱它為
玻利維亞天空之鏡
(攝影師Cortesía de las Marc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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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鏡」的稱謂最初來源於
2009年日本NHK拍攝的一部紀錄片
《安第斯山脈的天空之鏡:玻利維亞烏尤尼》
(アンデス 天空の鏡~ボリビア ウユニ塩原)
這部紀錄片由90年代的人氣偶像中山亞微梨全程出鏡主持
通過它很多人第一次知道了「天空之鏡」的存在
這個響亮的名稱迅速在中日韓等國傳播開來
雖然今天有關烏尤尼的作品已經層出不窮
拍攝手法更好、畫面也更加精美
但這部紀錄片卻仍能高居優酷等視頻網站的榜首
(該紀錄片的宣傳海報,以播放量計算位列烏尤尼相關視頻的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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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更廣泛的傳播
則歸功於知名的星空攝影師
海盜王基德
他在2015年2月拍攝的一組烏尤尼星空、人像畫面
讓天空之鏡在文藝青年中徹底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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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尤尼也的確堪稱世界上最極致的自然風光之一
晴朗的夜空下
繁星映入鏡面
如夢如幻、發人深思
(攝影師Daniel Kord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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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時分雷暴突起
兩道閃電劃破天空
接著穿透遠方的山體
沿著湖面直撲攝影師而來
幸虧
撲來的只是閃電的影子
(拍攝於2015年3月12日,攝影師Marcio Cab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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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Soumei Baba
拍攝到的閃電景象更加魔幻
有如外星人降臨
(拍攝於2015年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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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鏡面中是藍天白雲
還是星空閃電
都有一個最重要的前提
水
而烏尤尼恰恰極度缺水
(攝影師Mintimage Photograp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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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500萬年以前
烏尤尼區域還是一片汪洋
之後安第斯山脈從海面中隆起形成陸地
距今4萬年左右
大量海水被滯留在東西兩段安第斯山脈夾峙的盆地之中
形成了一個超級大湖
明欽湖(Lake Minchin)
聳立的高山阻擋了水汽的進入
再加上秘魯洋流對海岸氣流的控制等原因
湖水得不到充分的降水補給
逐漸萎縮成包括烏尤尼在內的四個較小的湖泊
(烏尤尼位置示意圖,地圖源自Ezilon.com,星球研究所標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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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尤尼和它西北側的另一個湖泊最先乾涸
形成了鹽湖
之後的數萬年間雨水不斷沖刷周圍的岩石
將其中的鹽分帶到湖中
被太陽蒸發晒乾
鹽晶一層一層鋪滿了整個湖區
厚度超過兩層樓(6米)
然而乾涸的腳步並沒有停止
近現代數百年間人類活動對地球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影響
原本緩慢的全球氣候變遷突然加速
2016年玻利維亞迎來了最嚴重的一次乾旱
明欽湖遺留下的四個湖泊之一的波波湖(Poopó Lake)
只剩下之前大小的2%
曾幾何時波波湖面積超過1000平方公里
充足的水源還會對烏尤尼形成補給
(圖片源自紐約時報,星球研究所整理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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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乾涸后的波波湖自身難保
補給烏尤尼更是力不從心
(攝影師Josh Ha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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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水源的大地
沙塵暴將隨之而來
2010年7月18日美國NASA拍攝到了下面這張照片
烏尤尼東部和南部被滾滾沙塵完全覆蓋
(圖片源自NASA,星球研究所標註,比例尺為50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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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大局部可以更清楚地看到
沙塵暴形成的滾滾洪流
(圖片源自NASA,比例尺為10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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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烏尤尼看到「天空之鏡」的機率並不算大
烏尤尼的雨季只有短短兩個月時間
4-11月的降水量甚至只有1mm-3mm
2016年玻利維亞受到拉尼娜現象的影響
烏尤尼居然一直等到雨季結束時才下雨
再加上風力、雲層等諸多因素對鏡面的擾動
即使下雨也不一定能欣賞到天空之鏡
可見
天空之鏡並非烏尤尼的常態
乾旱才是
(攝影師Ricardo Ogal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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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湖泊看成一個人
那麼它也會經歷幼年期、青年期、壯年期、老年期
即從淡水湖,到半鹹水湖,再到鹹水湖
直到演變為鹽湖
鹽湖也就相當於湖泊的老年期
從長遠來看湖泊的死亡將不可避免
只不過在全球氣候巨變的大環境下
烏尤尼的生命終點也許會提前到來
(LUX awards獲獎作品,攝影師Ignacio Palaci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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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水
烏尤尼的周圍和深處得以存在著多個生命的綠洲
成為「天空之鏡」以外的別樣風景線
比如烏尤尼中央的幾個小島
被白色的鹽晶體完全包圍
上面卻頑強地生長著高達10多米的巨型仙人掌
因為生存條件惡劣
它們每年僅長高1厘米左右
所以其年齡往往高達幾百到上千年不等
(請將手機橫屏觀看,攝影師Martin St-Am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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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種被稱為Paja Brava的野草
以渦紋狀扭曲的身體對抗惡劣的環境
雖為野草
卻有著Q萌的外形
(攝影師George Steinme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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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到來時成群的火烈鳥會來到烏尤尼覓食
尤其是它南部的紅湖(Laguna Colorada)
水域面積近54平方公里
湖底溫泉帶來了豐富的營養鹽
滋養出繁茂的紅藻並將湖水染成紅色
而紅藻和鹽水蝦則成為火烈鳥的食物
(攝影師George Steinme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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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羊駝正奔跑在烏尤尼的邊緣地帶
它們的毛非常柔軟、珍貴
因此成為人類獵殺的對象
種群一度瀕臨滅絕
如今在嚴格的保護之下才得以重新繁衍
(攝影師George Steinme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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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湖還養育了當地的人類
由於烏尤尼是天然的鹽田
當地居民很早就開始採鹽
他們經常堆砌出許多1米左右的小鹽丘來曝晒乾燥
(攝影師Ian Par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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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丘錯落有致
為無邊無際的鹽湖增加了一種幾何美
(攝影師Ian Par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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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用斧頭切出數十厘米到1米的鹽磚
拿來作為屋舍建材使用
下面這幢建築是由25萬個鹽磚堆砌而成
牆壁、床、桌椅全都是用鹽製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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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尤尼不但造福了當地人
還對全球科技的進步起到了重要作用
它是世界上最平坦的地方
每50公里的海拔變化只有半米左右
即使在雨季鹽湖被水所覆蓋
湖面也相當平整
人造衛星在校準海拔測量感測器時
以烏尤尼為基準要比波濤洶湧的海洋表面好五倍
下圖是2014年6月4日一顆美國衛星拍攝到的畫面
此時它正飛躍烏尤尼上空進行校準
夕陽照射之下海拔5432米的圖努帕火山(Mount Tunupa)
在白色的鹽湖之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影子
(圖片源自NA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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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無際的平坦
還為借位攝影提供了良好的條件
往來的遊人無不絞盡腦汁做出各種搞怪畫面
(攝影師Miriam Risa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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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和鹽為烏尤尼的動植物、人類帶來了生機
另一項資源則有可能徹底改變烏尤尼的未來
鋰
眾所周知
100年來推動人類前進的關鍵能源是石油
中東國家僅僅憑藉石油便可躋身世界上最富裕國家之列
鋰電池則極有可能決定人類下一個100年的發展
各種電子產品、電動汽車
都與小小的鋰密切相關
而烏尤尼的鋰儲量佔全球總量的40%以上
這樣一處富礦一直被全球緊盯
(烏尤尼南部的綠湖Laguna Verde,湖水因融解了周圍的多種礦物質而呈現出綠寶石般的顏色,攝影師Olaf Otto Bec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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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玻利維亞的歷史可以發現
它與礦產資源極度相關
16世紀西班牙人在玻利維亞發現了大型銀礦
其儲量位居世界之首
隨之而來的大規模開採
讓西班牙白銀在全球流通
甚至造成市場中的白銀總量大增而購買力下降
間接成為明末財政危機的重要因素
正是玻利維亞的銀礦
支撐西班牙成為文藝復興時期歐洲最強大的國家
也是16世紀和17世紀大部分時間裡最重要的全球性力量
但銀礦卻對玻利維亞傷害頗深
因採礦喪生的玻利維亞人的屍體
可以從玻利維亞一直排到西班牙
(1596年在銀礦中被強迫勞動的玻利維亞人,Novi Orb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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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紀玻利維亞獨立
隨即為與智利爭奪硝石、鳥糞資源而爆發戰爭
(沒錯,這裡的鳥糞非常重要)
史稱」硝石戰爭」或「鳥糞戰爭」
戰爭中玻利維亞被智利擊敗
被迫割讓了沿海的大片領土
徹底淪為一個內陸國家
(戰爭中陣亡的玻利維亞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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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慘痛的歷史記憶
讓玻利維亞人對待礦產資源極為謹慎
他們一直拒絕外國企業對鋰資源的迫切需求
但作為南美經濟最不發達的國家之一
玻利維亞也許別無選擇
如今烏尤尼鹽湖中提取鋰的工廠
已經建立起來
第一批鋰也於2016年正式出口
另外還有9個鋰廠準備投產
(攝影師Aizar Rald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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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
烏尤尼是否會工廠遍布?
未來
是否還能看到天空之鏡?
這一切
都由水和鋰決定
(沒有方向的旅行者,攝影師Olaf Otto Bec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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