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做得越少 孩子做得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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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前，我曾赴英國的蒙台梭利國際中心（MCI）遊學並實地觀摩英國蒙氏幼稚園的活動。那次遊學讓我收穫頗豐，也深刻意識到在教育這件事情上，幼稚園（學校）教育與家庭教育有太多共通之處，比如蒙氏教育所強調的「the less we do, the more children do」（我們做得越少，孩子就會做得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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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心桌與自我管理

在課堂上，授課教師曾經讓我們討論過這樣一個話題：教師安排幼兒集體吃點心好，還是常設一張點心桌，讓幼兒按需自取好？有一位在幼稚園工作的學員認為集體安排更好，理由有二：第一，幼兒玩高興了會忘記吃點心，安排定時吃可以保證他們的能量攝入；第二，如果任由幼兒自取，有的幼兒可能會吃掉別人的份額。

授課教師對此持相反意見。他認為幼兒的身體是最誠實的，我們首先要相信幼兒自己知道餓了吃點心、渴了喝水。成人不應該低估幼兒，對他們的真實需求包辦代替，這樣做不僅剝奪了他們自己感受和解決身體需求的機會，也剝奪了他們對自己負責的機會。其次，如果一名幼兒偶爾一次兩次多吃了點心，教師只需添上被吃掉的即可，因為他可能只是今天正餐吃得不夠或者運動量比較大；但如果一名幼兒總是多吃點心，那麼教師可能需要去了解背後的原因，是否在家沒有吃早餐，是否存在營養不良等。教師不能因為擔心幼兒不遵守規則，就去剝奪他們學習規則以及依靠自身努力來控制自己的行為適應規則的機會。

在我後來參觀的一所蒙氏幼稚園裡，我非常高興地看到了課堂上提到的點心桌。這是一張放置在活動室顯著位置的小桌子，上面放著點心、水、餐盤和餐巾紙，桌子後面一塊黑板上準備著孩子的大頭照。而黑板上方的白紙上則寫著「我今天已經吃過點心啦」。凡是吃過點心的孩子的大頭照會從黑板移到白紙上，提醒孩子今天的點心是否已經吃過。

回想家庭環境里，其實也有一些類似的情況可以通過環境的設置來鼓勵孩子嘗試自我管理。比如許多家庭對孩子吃糖有限制，一般由大人負責保管和分發糖果，而孩子則總是望著那個高高的糖罐子眼饞，也許還動腦筋想要偷偷拿一塊。是不是可以在跟孩子明確規則以後，在糖罐子里裝上三五天的糖果，然後交給孩子保管？這樣通過創造條件使孩子有可能對自己負責，從而提高自我管理的能力，同時由於父母賦予孩子的信任，也更有利於孩子自尊心的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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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屋、規則與自控力

遊戲屋這個例子是英國授課教師在講解蒙氏教師角色的時候提到的，案例中幼兒的表現讓我非常驚訝和感動。這位教師曾經去一所蒙氏幼稚園督導，注意到遊戲屋出了一點狀況。原來遊戲屋的規則是「一次最多4人使用」，但是就在剛剛，有5名幼兒一下子都擠了進去。孩子們很快意識到了這個規則，但誰都不願意離開遊戲屋，於是大家爭執起來。班級教師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她挪到了遊戲屋的附近，但沒有直接進去調解，只是在一旁觀察著。

孩子們爭執了一會兒之後，紛紛開始提議用怎樣的規則決定誰應該離開。

一個孩子說，遊戲屋的門口有個小盒子，上面寫著進來的人都應該佩戴徽章，自己是有徽章的，所以沒有徽章的人應該出去。但是大家低頭看看，另外4個人都沒有徽章呢。這個建議當即被否決了。

這時有人發現屋裡有4個男孩，一個女孩，於是說，男孩子留下，女孩子出去，但是女孩子堅決不同意。

這時又有人建議讓離門口最近的人出去，但是最靠門口的這個孩子正是有徽章的，他反駁道：「我有徽章的，我不應該出去。」

這個時候，一個孩子突然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拿起那盒徽章說：「既然有徽章就可以留下來，那這個給你，這個給你……」他一邊說一邊把徽章分給其他孩子，最後他到了門邊，對那個有徽章的孩子說：「你是有徽章的，這就好了……」說到這裡，他突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前，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徽章，但這個5歲的孩子只是停頓了一會兒，然後自己平靜地走出了遊戲屋。

這個例子中，最後提出解決方案的孩子，如此坦然接受了自己設定的規則，我相信他的表現甚至勝過許多大人。這就是給孩子賦權的力量。讓孩子遵守規則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參與制定規則。

授課教師認為這個例子很好地闡釋了「the less we do, the more children do」（我們做得越少，孩子就會做得越多）。當然，「做得少」指的是在活動或事件過程中，大人儘可能少地去干預，但並不是從頭到尾什麼也不做。回到上面的例子，班級教師實際上做得並不少。

首先她準備了這樣一個有規則的遊戲環境，不僅在遊戲屋外明確標識了「一次最多4人使用」，並且放置了4個小徽章，將規則做了很好的物化。

其次在發現問題出現時，她及時地根據孩子們的年齡特點（都是5歲左右，已經具備較好的溝通能力和規則意識，並且有較為強烈的獨立解決問題的意願），迅速對自己的下一步行動做出判斷，一方面靠近遊戲屋，這樣萬一出現不利情況時可以迅速干預，另一方面她又沒有上前充當仲裁者，而只是細心觀察。這實際上為幼兒獨立解決問題提供了非常重要的互動環境。

再回到家庭當中，雖然咱們家庭里多孩的情況並不普遍，孩子主要是與父母進行互動（包括衝突）。但父母還是可以向這位教師學習，根據孩子的年齡特點適當地邀請他們參與家庭事務的討論，特別是與孩子相關的規則制定，比如看動畫片的時間、睡覺的時間，或者零花錢的使用。父母們還可以與孩子一起來設計類似於案例中徽章這樣的環境要素，幫助孩子更好地理解、更主動積極地去遵守規則，不斷提高自控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