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取代劉秀成為東漢開國皇帝的牛人

劉縯比劉秀大十歲，是劉秀的長兄。劉氏兄弟屬漢景帝所生長沙王劉發支系，后家道中落，流散到河南南陽。這哥倆雖是一母同生，但是性情卻大相迵異，《後漢書》說劉縯這個人，勇猛剛毅，慷慨有大節。而劉秀卻沉穩有餘，激情不足。不幸的是哥哥十九歲，弟弟九歲那年，父母雙亡，這下哥倆兒成了孤兒，雖說有叔父收養，但其實一直是哥哥劉縯在罩著小弟劉秀。

劉縯平常以俠義之士自居，對於王莽不勞而獲篡漢一直耿耿於懷，常懷憂國憂民之心。因為是漢高祖劉邦後裔，所以素有大志，期待有朝一日恢復劉姓天下，重振漢室。言必行行必果，劉縯日夜操練武藝，熟讀兵書謀略。面對天下連年蝗災，盜賊蜂起的現狀，劉縯散盡家財，招募死士，門客中不乏藏龍卧虎之天下俊傑。與劉縯鋒芒畢露、躍躍欲試的雄心壯志相比，劉秀就很含蓄內斂，喜歡耕種務農，經營家產，所以劉縯很是看不上弟弟，雖說是哥哥，但自視有高祖雄風，而弟弟卻只配為劉仲劉老二，哪怕輩份吃虧，若有朝一日得遂大願，劉縯沒準也會像高祖昔日誌得意滿的詢問劉太公一樣，我和老二到底誰置得家產大？

事實也正是如此，無論軍事謀略，還是實力威信，以及在亂世中縱橫捭闔的能力，劉老大比劉老二強得不是一點點，而是天壤之別。哥你是人中龍鳳，弟只是雞頭鳳尾。這一點，就連劉秀都是心知肚明的，劉秀心甘情願的跟在劉老大身後，屁顛屁顛的搖旗吶喊，如果不是命運捉弄，如果不是老天開了個天大的玩笑，東漢帝國開國皇帝板上釘釘，註定會是劉老大劉縯的，而劉秀只能屈居人後，當然榮華富貴是少不了，封王拜相也是理所當然的。然劉老大恍恍然有後來宋太祖趙匤胤的龍興之相，卻沒有趙官家當皇帝那麼好的命，瓜熟蒂落吃果果的最終卻是劉秀。

歷史充滿了不可知的詭異。作為純正的漢室血統，劉縯是第一個在東漢末年揭竿而起的劉氏宗親，這桿名正言順高高飄揚的旗幟，深遠的意義是其他綠林赤眉軍所缺乏的，王莽亂政，人心思漢。就在劉縯聚集舂陵子弟七八千人舉起義旗，分遣賓客聯絡天下豪傑時，劉秀當時的表現是不及格的，劉氏子弟四散奔逃，責怪劉老大要害他們，劉秀的朋友李通以圖讖鼓動劉秀，「劉氏復興，李氏為輔」。劉秀先是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后見大哥已成燎原之勢，且天示異像，慧星墜地，劉秀才不得已捲入義軍的洪流之中，可憐的劉秀，起事時坐下乘騎為青牛，特寒磣，莫非是老子李耳有意點化於他？

如果不是劉縯一呼百應，裹挾著弟弟劉秀捲入如火如荼的新朝起義大軍中，劉秀終老一生，就只是一個農民，一輩子過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庸常生活。起初，劉縯的軍事行動是不利的，一群烏合之眾軍事素質是一仗一仗歷練出來的，而劉縯傑出的軍事指揮才能逐步顯現，其中最重要一戰為黃淳水之戰，此戰頗似項羽以少勝多的巨鹿之戰，劉縯說服已成驚弓之鳥的其他義軍同仇敵愾，以數萬之眾迎戰新朝十萬精兵，其戰略戰術又神似後來曹操的官渡之戰，分兵六處，奇襲敵方糧草輜重，致使對方軍心大亂，然後發動攻勢，前有劉縯大兵合擊，後有黃淳水阻斷退路，此一戰斬殺溺斃新朝軍隊兩萬餘人，劉縯一戰成名，此後連戰連捷，成為王莽軍隊聞風喪膽的一支勁旅。

劉縯此時聲名如日中天，威名遠揚。劉秀此時在幹嗎？贊襄軍事，韜光養晦，相比於劉縯的高調走秀，劉秀絕不木秀於林，而是低調做事，劉秀非常會籠絡人心，他的部屬從來不掠奪財物，相反收繳家族成員擄獲的財物分發下去，每次攻城掠地后，劉秀只收集軍事典籍，籌劃謀略。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劉氏兄弟一文一武，吸引了天下有識之士紛紛前來投誠，也讓新朝愈發變得岌岌可危。

因為傑出的軍事才能與卓越的戰績，劉縯成為王莽的眼中釘肉中刺，迂腐的王莽痛恨劉縯到了什麼程度？王莽曾經公開懸賞：凡殺死劉縯者，獎勵食邑5萬戶，黃金10萬斤，並賜上公的爵位。同時下令首都長安的各級官府衙門和鄉野的門亭上，一律畫上劉縯的圖像，然後每天命令士兵弩箭齊發，以此發泄內心的仇恨。為了穩固自己政權，不必讓王公貴族和百姓忌憚劉縯，王莽還自編自導，上演了一出鬧劇，命人隨便抓上一個百姓，說是劉縯，遊街示眾后喀嚓砍頭了事，劉縯業已成為王莽恨不能寢其皮，食其肉的最大恐怖分子。

隨著王莽的精銳軍隊逐漸被蠶食殆盡，劉縯已經成為勢力最大的一支義軍，擁兵十餘萬，天下咸服。樹大招風的劉縯不僅成為王莽寢食難安的人物，也成為了各支起義軍里讓人忌憚的厲害角色，在排位位分果果的巨大利益之爭中，那些投鼠忌器的義軍首領擔心劉縯為人太強勢，眼裡容不得沙子，更怕自己的小團體利益受損，居然背著劉縯策劃迎立末落貴族劉玄為帝，雖然劉玄手無寸功，但為人懦弱，這樣的人顯然更便於掌控和操縱。劉縯從稱帝的利弊分析得失，據理力爭，主張緩稱帝，以掃除王莽為首要任務，但綠林軍一意孤行，事已至此，劉縯孤掌難鳴，不得已承認了劉玄稱帝的事實。

庸碌的劉玄史稱更始帝，劉玄也知道論資歷論威望還是能力，自己遠不是劉縯的對手，據史書記載，劉玄登基時，竟然汗流頰背，羞愧難當，緊張的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許多義軍將領目睹此事，紛紛搖頭。劉玄即位后，拜劉縯為大司徒，封為漢信侯，至此天下豪傑大失所望，人心不服。恰在此時，劉玄命人攻打新野，久攻不下，新野守將登城言明，若得大司徒劉公一信，願獻城投誠。劉縯聞訊趕來，新野果然城門洞開，全城投降。劉縯劉秀兄弟分兵進擊，劉縯下宛城，劉秀大破王尋王邑，兄弟威名四海傳播。

就在劉氏兄弟鞠躬盡瘁為更始政權四處拼殺之時，一場陰謀正在更始帝君臣之間醞釀，劉氏兄弟越是戰功卓著，更始帝越是心中不安，身為劉氏兄弟族兄的劉玄打算先拿劉縯開刀，除掉劉縯，劉秀就草雞了。原定犒賞三軍，大會諸將，然後擲玦為號，殺死劉縯，無奈當劉縯解下寶劍，御史申屠建獻上玉玦時，更始帝看著劉縯龍行虎步威風凜凜的身姿時，竟然戰戰兢兢，令不能下。退朝後，劉縯舅父看出了端睨，告誡他昔日鴻門宴的殷鑒，劉縯笑而不應。劉秀也曾委婉勸告劉縯提防小人李軼，劉縯還是毫不在意。

劉縯太大意了，他以為自己出生入死，為更始政權立下了不朽功業，更始帝應該感激他；他以為自己根基牢固，滿朝文武無人不敬無人不忌憚他的威名，他更不相信，身為族兄的劉玄會自斷臂膀，不顧大局；他太自信了，自信更始的江山社稷需要他擎天一柱，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存在讓更始帝如芒刺在背，他一天不死，更始帝及其利益集團就會天天不安，必欲殺之而後快，或許劉秀早有預感，或許劉秀見勸不動大哥，反正史無可考，劉秀此刻正領軍在外，遠離龍潭虎穴，遠離事非之地。

更始帝及其奸佞們苦苦尋覓良機，授人以柄的機會很快就來了，劉縯有個部將叫做劉稷，屢立戰功，勇冠三軍。曾經在更始帝即位時，勃然大怒，本來我們起兵是為了迎立劉縯大將軍的，劉玄算哪根蔥？跑出這麼一個臭蟲來。更始帝聽人添油加醋的訴說后，心中早就起了殺心，依軍功分封部將時，順手給了劉稷一個抗威將軍，劉稷不服，不肯領命，更始帝派兵千人逮捕了劉稷，以抗命不尊誅殺。劉縯聞訊后大驚，不顧身陷死地，拚死護衛，奸人李軼建議，趁劉縯此時單槍匹馬的絕佳機會，一起殺掉，劉玄下旨，劉縯與劉稷同日遇害，死時年僅39歲。

可憐一世英名的劉縯，至死都沒有弄清狡兔死，良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這樣淺顯的道理，更沒想到，敵國未滅，卻壯志難酬。縱觀劉縯一生，光明磊落，勇猛剛毅，既有卓越的軍事指揮才能，戰無不勝，同時又威名遠揚，天下敬服。他不顧個人安危，赴湯蹈火的拯救手下，足可見其俠肝義膽。他勸眾人緩稱帝，當然有自身的考慮，但分析天下大勢，後來的發展果然應驗了他的擔憂，赤眉軍為了搶功，也迎立了新帝，綠林赤眉漸成水火，大打出手，差點讓王莽鑽了空子。

早在更始帝稱帝之時，倘若劉縯孤注一擲，分兵離開更始政權，會不會應者雲集，摧枯拉朽，成就大業呢？很難說。反觀劉秀，這就是個務實的主，長兄被害后，隱忍悲痛，強顏歡笑，打消更始帝劉玄猜疑，等到羽翼豐滿時，毫不遲疑決裂，最後走上帝王之路，劉縯的悲劇是性格使然，更是歷史的必然。劉秀後來成為東漢的開國皇帝，其實是太多沾了大哥的光，當然劉秀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自有他成功的道理，劉秀稱帝后先是追封大哥為齊武公，薄情寡義的還不如劉玄，兩年後大概心裡過意不去，重封為齊武王，歷史素來是為成功者歌功頌德的，劉縯的史實和資料漸漸湮沒，少之又少。

我在想，假如劉縯不死，最終成為東漢開國皇帝，依他的性格，會不會成為又一個雄才大略的漢武大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