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努力一場的意義

◆ ◆ ◆

一直喜歡邏輯很有意思的兩句話。

第一句是：如果有一天你走入人生的低谷，不要失落不要彷徨，因為這之後，你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向上的。

另一句是：站在這個世界之巔的一個好處是，你將擁有很長一段降落之旅。

所以啊你看，不是人生很奇妙，是人很奇妙，思維很奇妙。同樣一種處境，轉換了思路，變化了一種心態，轉身就可能闖入柳暗花明的地帶。

前兩天看第一期的《朗讀者》，聽每個人講述各自關於「遇見」的種種故事，腦海忽然浮現起這兩句話，發現它還有一層智慧的隱喻：一種遊戲人生一場的姿態。

一種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都這麼糟了，不會更糟了，往後哪怕只是一點點變好，都算是甜頭；

以及當達到人生某個高度時，無須憂懼往後再難突破，而只要好好享受這一場人生逆旅就是。

兩句話就像兩道弧，形成一個圓。我們的人生就在這個圓圈裡遊走晃蕩。你不可避免低谷，也不可避免巔峰。

至於那個半徑之長短，圓之大小，得失自在在人心。再貧窮的人生也可以過出大樂趣，再富有的人也有他無法排解的煩惱。

這是我的理解。

也是某天，讀到一句話：成功的人都是有些孩子氣的人。

它說所謂的「孩子氣」，不是孩子般的任性，而是孩子一樣的玩樂態度，把人生看成一個大的遊樂場。

我愣了很久。一直在想這段話的可驗證與否。發現還真是，因為孩子才最不顧忌是否失敗，以及短時間就達到看得見的效果。他只管沉入某些愛好，專心玩。而任何領域都最怕專註。

成功最怕苦大仇深，最怕如果這次不成功就去死的心態，把所有可能提前堵死，也把自己推入一個狹隘的認知領域。

往往越渴望成功，越得不到。這常常也是上帝愛開的玩笑。

也是那一刻，我恍然，為什麼很多已經實現某些人夢寐以求的成功人士會說，當時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會做成。沒有想過自己可以幹這一行。沒有想過自己可以成名成家。完全沒想到。

好像隨隨便便就成功了。其實，不是。

是因為這些「沒想到」往往才具有放鬆的狀態，讓人不用刻意就躲開了很多雜念，而只心先把事情做好。

❀❀❀

我一向不宿命，但年紀漸長，終究也理解了茨威格那句「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人與人就是存在某種天生的不平等，一些你強求不來也拋棄不掉的生命的底色就是會很大程度決定你走多遠，飛多高，這是事實。

就像我一直不認命，自認很努力過好生活。很小的時候，我就很倔強，爸爸說我無論怎麼折騰，終究會是普通人一個，我不信，偏偏想證明。

很早他就規劃好，讓我大學畢業后當個老師，回到鎮上，找一個差不多的人家嫁做人婦。而我進入大學就開始在為這種宿命逃脫做準備。

我不敢說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當初想要的，但至少它們是我主動選擇的成分多過於被動的接受。這裡有更多心甘情願的成分。

但也是到了人生這樣的時刻，我慢慢正視一個現實，就是也許此生我拼盡全力，可能不過也只是一個更好一點點的普通人，僅此而已。

這份接受直到現在都讓我恐慌，也會想，那麼努力一場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你看，人就是這般矛盾。前一秒我還在說人生就是兩段弧，一個圓，半徑長短，圓之大小都沒關係。可是后一秒，我又是一個充滿雜念的大人，會渴望成功，渴望一切來得及。

人總會在這種失落情緒滿格的狀態下陷入一種低谷，就像不喜歡陰天偏又碰到下雨天。

如果工作不順遂，就哪裡也不想去，就想一個人在房間里躲起來。

如果沒有戀愛可談，沒有愛人可依，日子就會變得晦暗無光，去哪兒也沒有意思，做什麼都像沉入一潭死水。

最可怕的，就是等你挨過難捱的時光，卻記不起那些挨過來的日子都是如何過的。

❀❀❀

《朗讀者》最後那個講述故事的老人，許淵沖。96歲卻仍要每天堅持翻譯到凌晨三點，他說如果活到100歲就把莎士比亞所有著作翻譯完。

講出這一句話的那種語氣狀態，特別像一個不服輸的孩子。

董卿說了一句，其實他早在2007年得了直腸癌，醫生說生命還有7年可活。卻7年後的2014年得到了國際翻譯界最高獎——北極光文學翻譯獎。

他說了一句，你看到吧，生命是自己可以掌握的。

我就不去管，依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還做了不少事。到最後忘了當時命運還有一個7年的節點預判。

「生命並不是你活了多少日子，而在於你記住了多少日子。每一個日子都要過得值得記憶。」

這一句直接讓我忍不住淚奔。

那些我始終糾結的努力一場的意義，人生的天花板是不是到頂都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的種種失落，忽然得以有一個出口釋放。

也是前幾天，和一個前輩聊天，我說起我前段時間的慌張和彷徨，就像路快要走不下去的窒息感。

他就問我，在焦慮什麼？然後我竟然一時語塞。

焦慮似乎很長一段時間就像烙印在我人生每個不同階段的底色，時不時就會浮上來，而我沒有辦法去控制它，讓它消失不見。

他就跟我說，既然無法消弭掉，那不如就學著和平共處。

那一刻，我忽然得以釋然。才恍然其實有時候，我試圖擺脫掉焦慮本身，就足以讓自己焦慮發狂。

❀❀❀

我想我們中大多數人對於人生還是會缺乏一種體驗式的心態和膽氣，也許終其一生也無法釋懷而把人生當成一個巨大的遊樂場。

就是哪怕陷入低谷，也可以說，沒事啊，反正這種狀態我也沒有體驗過，不如好好享受一把。

我們缺乏把人生壞的境遇也當成人生體驗中的一種探索去好好感受，而多數時候望而卻步，然後拚命祈禱那些糟糕的厄運通通都不要到來才好。

連岳有句話說，做人不要有「壞事偏好」，做什麼事就開始自我嚇唬，就想到最糟。

可是，我卻也覺得做人也不要太有「好事偏好」，這樣容易陷入執拗的慌張和焦慮。

我慢慢說服自己的是，人生一定還有我目前夠不到的境界，就像很多道理我都懂，可是要真正做到卻不那麼容易。

懂得和做到之間就隔著無數重，我來這人世間一場，就想什麼都嘗一嘗，然後一次次闖關，一次次淬鍊得道。

如果有一天，歲月有可回頭，那便也是我努力一場的意義所在。

唯凈是美

ID：jiangyijing21

碼字者：就是尤寺凈自己啦！

# the moment #

丨職場丨故事丨成長感悟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