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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俗、狗血的題材就不可能寫出有意思的作品嗎?

我跟獨眼和周嘉寧,我們之前從沒有在任何一個場合碰到過。我這個人又很好事,覺得這樣也挺有意思,有一種很強烈的好奇心,在還沒有看獨眼小說的情況下我就答應了這場對談。到後來我收到《胖子》時的情況也很搞笑,收快遞時,有人說趙老師你又胖了,我拆開包裹一看封面:《胖子》,這真有點應景。

說實話,我當時看到《胖子》的一些片段的時候,是有一點猶豫的。當初沒有細看時,純粹是個人的直覺,我覺得自己可能不會喜歡這個作品,會有所保留,覺得它還有一點輕,或者說有點網路化寫法的味道。後來我找了一個下午,很安靜地把它讀完了。我發現讀的時候有種很強烈的閱讀快感。當然,獨眼很不喜歡人們當面恭維她、讚揚她,她說她會暈倒、會逃跑。我後來給《胖子》寫了一篇書評,但還沒有給獨眼看,怕見面的時候她會尷尬,就等媒體發出來以後再給她看了。獨眼的作品,引發了我對於一個很本質問題的思考:小說文體。

我跟獨眼,我們的小說寫法完全不一樣,我們的趣味、包括喜歡的作家差異都很大。今天的另外一位嘉賓是周嘉寧,她本身是一個非常好的作家,還是翻譯家,翻譯過一些像弗里納里-奧康納的小說集《好人難尋》,從中也可以看出她對於小說的興趣和價值觀。

——趙松

三月初,趙松、周嘉寧、獨眼與讀者們在上海的衡山·和集圍繞著獨眼的作品以及 「獨自放焰火的人——互聯網時代的寫作者」的話題展開了一場饒有趣味的對話。我們將對話內容按照不同主題進行了分類,今天精選的內容主要集中在以下話題的探討上,特別分享在這裡給讀者朋友們噢。

獨眼的寫作經歷

周嘉寧:這一個禮拜我每天晚上都是與獨眼的書相伴的。我先看了《比如,單身》,那是個小說集,估計是寫的最早的,是2004年的時候了。如果你一下子看完的話,其實可以看得出獨眼的變化和她巨大的進步,然後我看的第二本是《在無盡無序的汪洋中,緊挨著你》,這本書是我最喜歡的作品,是個長篇,我非常喜歡這本書的結尾,還蠻感動的。我也看了些網上的評價,但是這本書對我來說非常好;然後又看了《胖子》,《胖子》的時間順序是在那個長篇之前完成的,距離現在可能有十年。

作為素不相識的人,我和趙老師都很好奇獨眼的寫作經歷到底是怎麼樣的。因為獨眼最開始的時候或者說可能很長時間都是在論壇上寫作,我從看她的豆瓣評論上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另外則包括她寫作時慣用的分段方式、跳躍的敘述我和趙老師都很好奇。

獨眼:這些小說主要寫的時間可能是2002年、2003年,水木清華BBS是那個時候我們這些大學生用來打發時間的地方。最初我可能是因為跟人吵架,為了證明一個很庸俗的題材也可以寫出一個故事來,所以就在Literature版上連載小說。BBS有自己的登錄軟體fterm,早期WPS似的界面,主要是黑底、白字。軟體上的字顯示比較大。可能因為我是個控制狂,不希望人家讀得很快,嚴格地控制每行的字數不超過BBS客戶端一行顯示的固定字數,又要那一行的意思完整、利落。

我每一段話要控制節奏,段和段之間就用空行分開,所以有了現在《胖子》的那種格式,當時我在BBS上面貼出的所有小說都是按照這個方式寫的。每天連載的部分發出來之後,就等著與人爭論。一開始的故事比較簡單,兩個人談戀愛又不能在一起或者他們有一些不同的想法,每天讀它的人會猜測小說中兩個人下一步要幹什麼,但是我會有一種逆反心理,偏不讓他們幹什麼,當時覺得很好玩。

我設置各種障礙,讓他們不能很好地溝通,不能好好地在一起,讓他們的關係變得怪怪的,以此取樂。《比如,單身》里的那些故事,帶有一種連載的性質,因為我每天只貼一段,可能一千多字,其中情節要推進,同時會留一個小尾巴,讓人覺得還想繼續看下去。

當時的做法是出於BBS的互動性,但我要說的是它雖然這樣,但我不覺得這是互聯網時代的寫作,它還是類似傳統連載的形式,就跟以前在報紙上連載的小說,甚至說評書的那種感覺實際上是一致的,你每天說一段,又想讓別人看下去。

互聯網時代的寫作和傳統寫作有什麼區別?

獨眼

趙松:剛才獨眼說的這個話題,我們可以概括為這樣一種觀點:寫作在現在任何時代都不會被媒體或者媒介所限制甚至決定。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寫作的本質就是寫作,不會因為是互聯網的寫作,就有別於傳統寫作或者怎麼樣。

我個人在看《胖子》的過程中,有一個感受,一開始看很放鬆,就很容易被小說帶進去,要是對某種故事邏輯有天然的癖好的話,一下子就會覺得自己被帶溝里了,看一半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傢伙,太壞了,這小說很會牽著你走。

回到最初我對獨眼的感覺,獨眼這個寫作的方式,很容易被視為一種網路式寫作,但是印成書以後,你讀下來,就發現恰恰不是。因為所謂的網路寫作,通常都有一個特點,比較散,比較飄,或者用詞不太講究。獨眼在語言上是講究的,像她之前說的,她還會刻意地安排文字出現換行,控制讀者的閱讀。

周嘉寧:同樣作為一個寫作者,我會揣測,我的寫作可能是一種仔細的敘述狀態,我在敘述的時候自我感覺是一個非常不自由的人,我可能有一百多個框架,把自己弄的要死。我特別羨慕獨眼小說里那種自由地發揮,用自由這樣一個詞來表述獨眼作品帶給我的感覺可能還太弱。獨眼之前比如說自己先將作品貼在BBS上面,然後看到回復,再去和人家嗆聲。我想到說前一兩年的時候,上海作家金宇澄寫《繁花》,最初也是發在BBS上面。他開始發的時候也並沒有想說這個篇文字要變成一個偉大的作品,我覺得如果說你腦子裡面想著我要創作一個偉大的作品,就會發生一個很可怕的結果,但是很多人在寫的時候都會想說我要創作一個偉大的作品。

獨眼給我感覺,類似金宇澄寫《繁花》,開始玩的有點開心,後面有讀者給到及時的反饋,所謂的互聯網寫作當中有一個特別要緊的標誌,就是你得到的反饋非常及時,不像以前要看到讀者的反饋,讀者還要寫封信給你。因為我今天看了很多豆瓣的評論,獨眼還保持這個習慣,即時回復,但是她回復的方式很高級,不是說你罵我,我立刻罵回你,她用一個很高級的方式,首先緩解對方的怒氣。我真的覺得獨眼蠻厲害的,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因為我就很害怕看別人給我的評論,我一般是看到好的評論就看完,看到不好的評論會只看一眼,然後就假裝沒看到,絕對不敢去回人家,獨眼這點很厲害的。如果硬要說互聯網寫作或者跟傳統寫作有什麼區別,我覺得不是文體上面,而是在類似這種即時互動方面。

周嘉寧:前面一直在說BBS時代,BBS已經死掉很久了,我也挺懷念那個時代。我很好奇BBS死掉以後,獨眼你之後還延續了那些寫作習慣,或者你的分段方式,有很多人當時是這樣寫的,後來就變了,就不再那樣寫了,有很多人就變成了更規範的寫作。我們處在一個后BBS、后后BBS時代,你是怎麼面對這些變化的?

獨眼:我現在沒有那麼頻繁地回車了(笑)。可能這種變化不是互聯網帶來的,而是因為我關心的東西變了,我以前可能關心的就是兩個人之間或者幾個人之間的感情問題,或者他們在整個城市環境中生活變遷的問題,但是我現在可能更傾向於關心一些家庭生活的題材,彼此相愛的人被家庭生活所壓迫。

我關注的重點好像變了,當我發現這個題材比兩個人的感情更沉重的時候,自己的句子就開始變長了,不再是那種很短的句子了。當想法變得很複雜、牽挂的事情變多了之後,斬釘截鐵的說話方式好像不適合。並不是小說的載體變了,而是內容發生了變化。載體對我的影響可能不大,比如BBS沒有了,在博客時代,我還是找了一些我喜歡的、可以實現我控制欲的模板,我還是會想辦法對文字的格式和閱讀有控制。

如何講故事?

▲趙松

趙松:你是學建築的,你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可以寫東西了,或者很想寫東西了?

獨眼:其實我小時候就寫,但不是後來這種,可能還是跟人吵架的時候更想寫。因為當時我們就在水木BBS上面爭論,有個人覺得庸俗的題材不可能寫出有意思的作品。我當時就決定我要找一個特別俗的題材寫一個。

趙松:特別狗血的故事?

獨眼:對,就特別狗血,很多人寫過的那種,一個渣男不斷換女朋友的故事。

趙松:雖然獨眼是北京人,但是她筆下的文字沒有那種很濃的京腔,只有一點北京話的味道,她很好地控制了京味的濃淡程度。看《胖子》的過程中,我還有種感覺,那就是感到這個小說裡面,其實是有一種遊戲的狀態的。似乎獨眼並不想特正兒八經地給你設計個故事,或者刻意地想感動你……國內很流行說,一個作家要講好一個故事,好像作家就非得找一個所謂講好故事的標尺。獨眼的「講故事」,是自有一套玩法,而且仔細看她作品的結構,她的結構很有意思,會有很多穿插性的變化,不同時段的東西,不同的場景,不同的對話,通過一些敘述性的東西,不斷穿插,雖然文字量不是很大,但是構建出的空間感卻很強。這是我的感覺。

獨眼:我的小說很多都是第一人稱,寫的過程像在玩RPG遊戲,我把自己視為故事的主人公:我是他的話,我會怎麼做,好像我在過一個全新的別人的人生。這個過程中,真實的我並不存在。別人問,這是不是你的想法?不,完全不是,我不是我寫的那種人。

小說是第一人稱敘述。我想,如果一個人在講他自己生活中遇到的事,他會怎麼講,他在回憶,不一定會完全按照時間或事情發展的順序,會有東西不斷打亂他的思緒,他會覺得其他的東西更重要,會有所隱瞞、說謊,會對某些很重要的事情輕描淡寫,但當他再繼續講,可能發現自己又不得不去把他不願意說的東西說出來。這個敘述過程是很有意思的,像《胖子》,它一開始講的是小時候的事,大家逐漸長大,遇到不同的事,中間又分開了,發生了很多事情,胖子作為主人公有時候會覺得他在某些事當中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他不想提,要迴避,會有不同的敘述方式。

我曾經看過一位平面設計師的設計作品,她給一家七十年歷史的公司設計紀念冊,七十年裡發生了很多事,她做了一本一千多頁像字典一樣厚的書,但是並沒有按照時間順序,而是把最重要的幾次突變放在前面,大概有五百多頁在講公司的幾件大事,後面再重新把公司的其他事講一講。這個過程就像人的記憶一樣,腦海里只記住幾件重要的事情,然後你不斷調整它們的位置、佔據腦子的容量,講事情不是按照順序講的,而是突出一些,放大一些,改變順序。這挺有意思的。

有時寫著寫著,我覺得不想說了,時間就突然跳到幾年之後或突然回憶以前的日子。現實里,我應該算是個不太容易溝通的人,說話容易走神,也比較直接。但網路的話,因為我是靠打字,可以把我想說的話稍微再順一順,考慮得更完善一些。

互聯網時代,讀者的即時反應,對我的寫東西是有促進的。別人對我的寫的東西的評價會給我很多啟發,他們看問題的方式和我想事情的方式不完全一樣。有時候會發現我自以為沒有任何弦外之音的東西,但是很多人會看出其他的內容。有時會突然發現,原來是這樣,我的故事裡一些「真相」是在許多年後才察覺的。

關於小說的結構問題

▲周嘉寧(右)

現場提問:我之前接觸過很多人,寫作品的時候會強調一個作品就像建房子一樣,必須要有一個框架,必須要有很多技巧之類的。其實我之前沒有讀過獨眼老師的作品,我今天來是因為周嘉寧老師。我想到您的風格肯定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我想說,我想問一下您覺得一個作品是不是必須要有一個非常強的結構性。大家就覺得如果沒有一個框架,沒有一個結構的話,那所有的情節就像一堆磚一樣,不是一個房子,不是一個作品。

周嘉寧:首先我覺得獨眼的小說肯定不是一堆磚,它是一個有結構的東西。但是就像我前面說的,她的小說當中讓我最羨慕的地方,那是我沒有的東西,就是自由。我自己很清楚我自己是被我的框架弄死了,我很想掙脫那個框架,我不知道怎麼掙脫,但我還在努力去做,但我越去做,我可能沒有掙脫框架,是我在框架外面搭了更大的框架,依然框的死死的。獨眼的東西並不是一堆散磚,不是這樣的。我不是很清楚她是憑藉技術還是憑藉天生的運力感。

我覺得寫小說要有結構,但是你說這個是設計出來的結構,還是說這個東西是一種另外的一種方式的結構,這個就很微妙了,我說不清楚。我自己的問題嚴重性我自己很清楚,所以說當我看到別人作品當中的自由的時候,會特別受觸動,所以我會特別羨慕,我就不知道別人怎麼做到的,到底是有設計嗎?有結構嗎?故意為之嗎?這些顛倒的順序怎麼做到時間線的穿插,你所有語氣透漏出來的不經意和莫名其妙的弔兒郎當也好,這些東西怎麼來的。

獨眼:可能是個人習慣。有一個很好的作家叫阿乙,好像他在接受採訪的時候說,小說動筆之前,會把整個小說的結構很清楚地排出來,有非常清晰的大綱,會約定每一章節大概寫多少字數,定好第幾章寫一萬字的話,不會寫得超過一萬字。我沒辦法這麼做,我寫的故事,可能最初只想到了它的開頭或者結尾,如果我把整個過程都想清楚,以我那種角色體驗遊戲的玩法,全列大綱經歷過一遍之後,就一點兒也沒有寫它的動力了,會覺得寫起來沒意思。

每一部完成的小說是有結構在,這個結構怎麼產生,我覺得是因人而異的,趙老師、周老師的處理方式,跟我的處理方式是不一樣的,只是因人而異,並不是必須要怎麼樣才能寫出多麼好的作品,或者你做了這一步你的作品就會更好嗎?也不一定。只能那就是你的玩法。不同的人不同的處理方式。如果你覺得按照阿乙的方式做的話,更有效率,更讓你有安全感,更寫得下去,就按照他的來。

周老師剛才說的時間線的處理,我經常寫到七成,發現前面的時間已經亂套了,就像我的腦子已經記不清楚十一年前和十三年前發生的事到底是什麼順序。我會迫不得已列一個時間表,什麼時候發生什麼事情,我的敘述不斷循環往複,會不斷追溯前面的事,有的時候可能他30歲了,突然回憶起15、16歲的事。可能他前面已經回憶過一部分了,需要連起來,我必須有一個時間表,證明我前後寫的一致。

我通過小說模仿人的記憶方式,甚至我後面自我辯解就是人反正會記混,就像我自己一樣,我也會記混了,說混了那也沒有關係。

當「網路文學」變成一個專有名詞、大量的「作者」蜂起的時候,不難發現在很多熱情高漲的「網路小說」寫作者那裡存在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缺乏文體意識。當我們回頭去看過去十幾年網路小說寫作的實際狀況時,不免令人深感遺憾的是,少有強烈文體意識的作者。而獨眼,無疑是其中有此文體敏感且能決然覺悟者。

獨眼的小說是「行簇」組成的,隨小說展開,它們呼吸著,聚合著,但無論多少章,總歸是一簇、一簇又一簇……像夜空中次第綻放的焰火,你們看著焰火中的悲歡離合,獨眼自在暗處默默看著你們和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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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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