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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泰皮尺部傳

2021/12/25

本篇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攪合

雖然眾泰集團成立於2003年，不過我部的歷史可沒那麼久。

或許會有人問，那在我部成立前眾泰靠什麼造車呢？

其實答案很簡單，就是用不著設計啊，畢竟圖紙都是現成的。就拿眾泰的第一輛車2008為例——不對，嚴格來講這輛車應該叫做大地2008，畢竟這輛車出產的時候，眾泰尚沒一張准生證，若不是收購大地汽車「借雞下蛋」，現在的眾泰會是設么模樣我們都不得而知。

雖然現在回頭來看略顯狼狽，但是老張——也就是我在眾泰的師父，作為那段歷史的見證者說起來還是眉飛色舞的。畢竟當時的眾泰還只是剛剛脫胎於一個五金零件廠、完全不知道造車為何物的初學者，而跟眾泰一起搶台灣人手裡這條豐田特銳生產線的可是吉利和奇瑞。多虧了老闆吳建中趁著那兩家大廠在走冗長的審批流程時果斷飛到台灣，把流水線、圖紙和管理人員打包「截胡」回永康，才算是保住了眾泰造車的火種。

也就是這輛掛著「複製粘貼」大發LOGO、機艙里裝著三菱發動機的台灣豐田車在2005年6月18日駛下了流水線。老張依然清楚地記得，永康城那天下起了瓢潑大雨。但是在雨中，30輛2008掛著綵球浩浩蕩蕩地繞著永康城開了一圈，揚眉吐氣了一把。

後來我問過老張，你當時在做什麼？老張答說他只是做了一點微小的貢獻，比方說陪台灣人一起把中網的圖紙改了改，再去眾泰的模具廠看著把中網的模具給造出來。後來實在是閑得連廠院里的狗都逗煩了的，也會去辦公樓畫畫黑板報什麼的，算是不荒廢了自己學設計的出身。

老張說，自己當年來眾泰和流川楓選擇去湘北的原因一樣：離家近，他從廠區只需要騎腳踏車就能回家吃飯。在老張畢業的時候，只有50多萬人的永康小城根本留不住那些心高氣傲的大學生。別說眾泰了，就是當時的吉利、奇瑞們，也得是求爺爺告奶奶才能留住這些大城市來的應屆畢業生。

每說到此處，老張習慣呷一口剛泡好的龍井。手中那個透明保溫杯上還刻著「眾泰江南下線紀念」的字樣。

那是2007年，老張和台灣人一起縫縫補補的兩輛新款2008被推上上海車展的眾泰展台。這輛車上市兩年多總共賣出去兩萬多輛，這時候的老張也有機會把自己的老28換成公司獎勵的2008。到了5月，在湖南的江南汽車總裝線上，江南奧拓在眾泰手裡起死回生。這輛只賣18,000塊的車不僅帶來了老張手裡的茶杯，還有一年三萬多輛的驚人銷量。

不過對於老張而言，這些都不重要。也就是那個5月，公司決定建立設計部門，老張在部門裡不僅混到了人生中第一個領導職位，更是收了人生中第一個徒弟大劉。他也有了人生中第一次實現夢想的機會。

有了點底錢的眾泰自然會有點野心，這時候我們不僅想拿下菲亞特遠在義大利的幾條剛剛停產的流水線，而且還打算把正在南京菲亞特生產的派力奧也給拿過來，未來幾年從永康城裡開出眾泰菲亞特似乎也不只是做夢才敢想的事情。

真到了那一天，老張也就可以對著當年削尖腦袋進合資廠的同學說：「你看，老子可是在合資廠的設計部當了科長的。」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2008年底菲亞特便跳出來否認要和眾泰「深度合作」甚至是「合資」，而那輛改名叫朗悅的夢迪博朗就成了雙方這份來去匆匆的感情的唯一見證。時值今日，每當我和老張一起去杭州出差，看到大街上跑的魔改夢迪博朗電動計程車，老張的神情依然會有些凝重。

畢竟他當年的那分夢想，就如同除夕夜在永康城上空綻放的煙火，轉瞬即逝在硝煙的霧霾中。

但還好，大劉留了下來。作為上海某名牌高校的高材生，大劉在很長時間內都是我們部的門面級人物（在我來我部工作前）。

雖然說和菲亞特合資的事情黃了，但是並不影響產品研發的腳步——準確地說，應該是產品改型的腳步。畢竟菲亞特178生產平台攥在我們手裡，那麼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給這些車整容一番。

雖說只是改型，但是那工作量遠非我部的幾個人能承擔的。於是來自全國各地的供應商紛至沓來，為已經車老珠黃的菲亞特派力奧和西耶那帶來了各種花里胡哨的整容方案。為此，大劉還調侃我們的設計辦公室是整容業務洽談室，而很長一段時間裡，流水線上的工人還真以為我們公司把永康城裡的整容醫院給收購了。

而年輕懵懂的我，也就是這個時候來到了眾泰。在職業生涯最初期接待了一波又一波的供應商之後，我對自己的職業產生了懷疑：當時是不是把簡歷錯投到了眾泰的招待所？

最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朗朗、朗俊和朗悅這三輛車終於趕在了2010年的北京車展前全部設計完了。據說當時市場部想把郎朗請到車展展台彈奏一曲，但好像人家聽說我們的車名以後，連市場部的電話都不接了。

雖然朗俊是個義大利身子骨，但是經過外包公司的一番折騰，竟然能看出來些許德味兒來。我心想著或許是個美好的願景，希望我們的車猶如德國車一樣的高品質。

老張也表示很滿意，不過滿意的點在於我們公司終於換了個簡潔大方的Z字LOGO，立馬變得國際化。可能只有我看見了大劉在展台的角落裡擦眼淚，但他辯解說只是被車內飾的味道熏了眼睛。

2011年的北京車展前，是我部最為輝煌的時刻。

那人頭攢動的場面簡直壯觀，外包商快把我們辦公室的門檻都踩平了。原因就是我部接到通知，要在那屆北京車展上拿出四輛新車。

似乎在那一時刻，無論是老張、大劉、還是作為新人的我，都找到了這份工作的意義所在。不僅老闆對這幾輛車極為重視，而且更重要的是，要我們拿出自己的設計特色。

雖然大家幾乎是在辦公室里睡了幾個月，可是依然如前一年一樣，在車展之前完成了工作。而在那屆車展上，眾泰成為了自主品牌設計界的一股清流，尤其是Z300概念車更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興趣。在展台上，大劉終於不再流淚，反倒是自信的微笑讓兩個烏青的眼袋格外明顯。

只不過，好像老張命帶衰星一樣，「好景不長」這四個字又回來了。

同樣是2011年，國內汽車市場迎來了新世紀以來最難熬的冬天。乘用車市場的增速只有2.8%，而對於眾泰來說，全年的產銷量只有9萬輛，直接跌到了銷量排行榜三十名開外。

年底，我部辦公室已經變得空空蕩蕩。年初風光過一把的展車默默地停在庫房裡，而我們幾個人背靠著堆成山的圖紙打著撲克。大家都意識到這是傳說中暴風雨前的平靜，於是下注的時候都是以一塊錢為單位，這樣輸贏至多也不過一頓飯錢。

當我部的直接領導換成從深圳某廠空降而來的人時，我們心裡都清楚，這場暴風雨算是來了。

那位從北大來的領導到我部辦公室只說了一句話：我們現在需要一輛拯救公司於水火的車。當然，領導不僅帶來了需求，也帶來了盞指路明燈——那就是他手機里一張大眾途銳的照片。

對於領導的這個要求，大劉是抗拒的。也就是那時候，我們部第一次出現了裂痕：老張想要拯救這個已經是他第二個家的廠子，而大劉想要挽救他的夢想。

不過所有人也都有共識，這就是一次賭博。上過賭桌的人都清楚，幫你做決定的並不是自己的牌技和情感，而是看到旁邊的賭徒已經把籌碼推向了桌子中央。

領導再次來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沒那麼客氣了，這次他給我們展示的是手機里一輛新車的照片，他拍著桌子說如果我們再不快一點設計出來新車，就會被這樣的對手給幹掉。

他說那張照片是陸風，我當時覺得他騙我，照片里分明是一輛路虎。

當然，後面的事情很多人也都知道。我們在2013年造出了T600，這輛車花費了市場部幾乎所有的預算在央視上拚命打廣告，而最終這輛車也賣到了月均5000輛的水平。

大劉做完了這個車型之後，找我喝了一頓大酒。酩酊之間告訴我他要去追尋夢想。沒幾天之後他就辭了職，但我至今沒在《好聲音》的節目里看到他的身影。

上過賭桌的人也都知道，當你用一種套路嘗到甜頭的時候，你很快就會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此時的我部極為高產，這種高產不僅體現在快上：比方說大邁X7，我們就是按照人家概念車的圖打樣出來的；而且體現在多上，我們一邊能做出大邁X7，另一邊還就手設計出了SR9。

我心有慚愧時會問老張：你說我們這麼明目張胆，難道不怕被告么？老張告訴我說：「你家是不是還沒連上網啊？去看看河北雙環的新聞好不？」

也有親戚朋友擔心我，網上這麼多聲討和揶揄我部的段子會對我的心理健康造成影響。不過我也爬上網看了一下，這些段子一點都不尖酸刻薄，更何況還有我們的消費者在下面留言反擊呢。

反倒是那些說這輩子能不能開上瑪莎拉蒂、法拉利、蘭博基尼的朋友讓我很警覺。要是這種呼聲被領導看見了，這不是要變相為我們增加工作量么。

實在是被這些聲音攪擾到不開心的時候，我就去公司內網上看看財報。據說2014年、2015年，眾泰汽車實現營業收入分別為66.20億元、137.45億元，歸屬於母公司股東的凈利潤分別為1.81億元和9.09億元。大股東鐵牛集團更承諾，眾泰汽車2016年、2017年和2018年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后的凈利潤分別不低於12.10億元、14.10億元和16.10億元。

我心想說，只要能贏來滿桌的籌碼，賭徒們總是會無所不用其極，即便是出老千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