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泄密：晚清民國的「超級武器」

晚清民國，處於「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弱國地位。為保住國家主權，不得不採取一些「非常規手段」引起「列強制衡」，於是「外交泄密」也就成為當時外交的「秘密武器」。

懂得「外交泄密」后，第一次使用就是1900年俄國入侵東北。趁著八國聯軍侵華清政府無暇顧及東北「龍興之地」，俄國出兵佔領哈爾濱、長春、瀋陽等鐵路沿線城市，並強迫奉天將軍曾琦簽署《奉天交地章程》。清政府當時還在西安，一方面明確不承認《奉天交地章程》，另一方面「不小心」把該章程內容泄漏給英美與日本。這就有了英美與日本對俄國「入侵」的外交抗議，俄國同意分期從東北撤軍。後來俄國不願意按照約定撤軍，這就有了英美支持日本發動驅逐俄國的日俄戰爭。英國通過《英日同盟》給日本提供軍事保障，美國提供貸款，日俄戰爭其實是英美日三國「聯合干涉」。俄國軍隊主力被德國與國內工人運動牽制在歐洲，顯然不是聯合干涉的對手。不過，英美也反對日本過分削弱俄國，於是日軍攻陷旅順口要塞后，美國立即組織調停，這就是《普利茅斯和約》。

第二次「外交泄密」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趁著歐美列強忙於歐洲戰事，試圖獨霸，這就有了滅亡的「二十一條」。袁世凱政府面臨著抉擇，全面抗拒「二十一條」會與日本發生戰爭，日本又是英法盟國，極可能面臨再次戰敗；不抗拒日本無理要求，就淪為第二個朝鮮。袁世凱政府再次拿出「外交泄密」超級武器，將「二十一條」內容泄漏給英美與俄國。雖然英美與俄國只是口頭反對日本過分要求，但也避免了《馬關條約》那樣「不許更改一個字」，這就有了雙方討價還價后的《民四條約》。當然，畢竟是弱國，日本還是從《民四條約》中獲得「關東州」駐軍從25年延長到99年的特權，後來「關東軍」無需1923年撤出，而是要求駐紮到1997年。「關東進軍到東北來」卻長期不走，關鍵是《民四條約》。至於日本要求山東特權，則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后被英美拒絕，這就是重申「門戶開放政策」的《九國公約》。

日本的「田中奏摺」在東京審判上因為沒有原價且日本戰犯不承認該奏摺的真實性，軍事法庭無法查明。但「田中奏摺」1929年末卻在南京《時事月報》上全文刊發，而且不久即翻譯成英文與俄文。無論該奏摺是否存在抑或原件被銷毀，但征服滿蒙、征服、征服亞洲、征服世界的「田中計劃」卻舉世皆知，而且日本入侵東北、入侵內地、日本東南亞，也一步步坐實了「田中奏摺」不是謠言而是機密計劃。「田中奏摺」不是「外交泄密」卻是國際關係「泄密」，使得日本的擴張引起廣泛警惕，後來美國國會辯論對日本態度，「田中奏摺」也是重要證據材料。

1945年蘇聯出兵東北前夕，要求接受「雅爾塔密約」中關於外蒙古與東北條款。此時政府竟然放棄一貫效果不錯的「外交泄密」超級武器，沒有把「莫斯科陰謀」泄漏給英美與國內媒體，導致吃了啞巴虧。如果把蘇聯無理要求「不小心」泄漏給媒體，無論羅斯福是否與斯大林有密約，在媒體壓力下美國政府也難以支持斯大林，甚至有可能幫助杜魯門過早認識到蘇聯擴張野心。沒有外交泄密，斯大林就可以自稱美國支持蘇聯主張外蒙古「獨立」並佔據東北特殊利益特別是大連、旅順租借。蔣介石為了換取斯大林承諾不支持中共，對蘇聯要求照單全收。斯大林的承諾，蔣介石也相信，國共內戰如何不敗？

1949年「新」領導人出訪蘇聯，斯大林懷疑毛澤東是「鐵托」。蘇聯與簽署的條約極為苛刻，毛澤東也象1945年的蔣介石那樣「保守秘密」。這些條約雖然換取了蘇聯支持工業化建設，但畢竟對的條件遠遠沒有蘇聯對東歐各國優厚。「七年之癢」后中蘇之間決裂，與中蘇「不平等條約」不無關係。斯大林懷疑毛澤東是「鐵托」，毛澤東通過「一邊倒」與「抗美援朝」等表明自己甘當蘇聯的小夥伴換取斯大林信任。不過，斯大林死後不幾年，與蘇聯在長波電台、聯合艦隊與「無厘頭」的「個人崇拜」問題上爭論得不可開交，毛澤東終於走上了鐵托的獨立發展道路。

當年曹操認為「勝二人易，勝一人難」，用離間計擊敗韓遂、馬超。曹操該智慧稍加改造用在外交上就是「泄密」給外交對家的政治對手。「弱國外交」需要造勢與借勢，晚清民國外交不斷向英美借勢牽制日俄，甚至向日本借勢制衡俄國、向俄國借勢制衡日本。「弱國無外交」，其實是不懂「借勢」的那些無能外交官的欺人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