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維碼「西遊記」

▲在印度新德里街頭一個菜攤,攤主手持Paytm二維碼接受電子支付(2017年4月12日攝)。

新華社記者畢曉洋攝

新華社北京5月9日電(記者張偉)宋代,海上貿易空前繁榮,銅錢大量外流。其中的一枚,如今「落戶」汶萊的央行展廳,上有「宋元通寶」4個字,汶萊人給它的標註是「汶萊人曾經使用的貨幣」。當時貨幣在海上貿易中的「硬通貨」地位。今天,在印度德里的街頭巷尾,二維碼隨處可見,手機掃碼支付已是常見動作。由古及今,海上絲綢之路既是一條貿易之路,也是一條貨幣之路。從古代老銅錢到現代二維碼,折射出的是每一個互動個體之間的信用和信任,演繹出海絲路上一個又一個傳奇故事。

一枚漂洋過海的銅錢

宋代歷史上曾出現一種奇怪的貨幣現象:朝廷大量鑄錢,每年鑄錢量數倍乃至數十倍於漢唐,但市面上卻不斷發生「錢荒」。造成「錢荒」的一大原因在於,銅錢外流嚴重。彼時,宋錢鑄造工藝先進、質量穩定,經由海上貿易等渠道流入周邊國家后,便成為當地流通貨幣。出現在汶萊貨幣展上的那枚「宋元通寶」銅錢,便是當年這段歷史的見證。

貨幣,從來就不只是交易通貨,也承載著技術與文化。沿著海上絲綢之路,特有的鑄幣技術和貨幣文化向外輻射。在泰國,至今貨幣單位還是「銖」,這源自漢朝以來的五銖錢。在越南,自10世紀鑄造的「太平興寶」到20世紀的鑄錢「保大通寶」,都使用漢字。

如果說銅錢的影響還主要限於東南亞地區,那麼,古代在紙幣發明和使用上的探索更具有世界意義。13世紀,義大利人馬可·波羅從歐洲貨幣經濟最發達的威尼斯來到元大都,見到了「大汗的紙幣」,大為驚嘆。一張張本身不具有太大價值的桑皮紙不僅在全國通行,還用於同龐大的外國商隊交易。

經海上絲綢之路回到威尼斯后,馬可·波羅把紙幣這一概念帶給歐洲。又過了三個多世紀,歐洲最早的紙幣在瑞典發行。上世紀20年代,英格蘭銀行在倫敦市中心一個小花園內,種下一小片桑樹林,向數百年前的紙幣先驅者致敬。

一場解開難題的旅行

時光流轉,伴隨「一帶一路」,馬可·波羅這段傳奇故事有了新的演繹,而故事主角變成了印度電子錢包Paytm創始人維賈伊·謝卡爾·沙瑪。

2016年上半年,沙瑪多次從印度飛到杭州,只為解決公司發展遇到的一個難題。那時,已經獲得金融科技公司螞蟻金服注資的沙瑪躊躇滿志,準備大力發展線下移動支付業務,但公司董事會擔心,這需要大量的掃碼機,前期投入不菲,存在風險。

沙瑪在杭州的大街小巷看到,小商販們根本用不到掃碼機,只用一張紙把二維碼列印出來,人們通過手機掃一掃,就可以完成線下支付。而在此之前,包括Paytm員工在內的很多印度人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二維碼,印度國內更是從未引入過這種神秘的方形密碼圖。

二維碼就像一把神奇鑰匙,幫助沙瑪一下子解開難題,打開移動支付市場的大門。如今,二維碼移動支付技術在印度得到廣泛應用:人們可以用手機打三輪摩的,在餐館買單,在加油站加油,在小攤上買東西……

在印度德里,二維碼的普及程度已經不遜於,一些地方還有著印度自己的特色。比如,很多印度人喜歡看電影,宣傳海報上會印有二維碼,人們直接掃描,就能訂票支付。

巧合的是,在杭州之行后不久,沙瑪的公司迎來一個難得的發展機遇。印度總理莫迪2016年11月突然宣布廢除大額紙幣,以打擊腐敗和黑錢交易。他還呼籲印度年輕人教會父母、鄰居,甚至街頭賣菜的小商販使用無現金交易。

廢鈔令出台後,Paytm實現了井噴式增長。截至今年4月,Paytm用戶數已經從2015年的2000多萬增加到2.2億,躍升為全球第三大電子錢包。按照沙瑪設定的目標,到2020年,這一數字將達到5億,約佔印度總人口的38%。

被印度媒體稱為「印度馬雲」的沙瑪近日在杭州與記者見面時,直言從取到「真經」。他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在廢鈔令出台之前,Paytm已經在技術、資金、人才和推廣方面做好了充分準備,這才能夠抓住機會,實現快速發展。

一次突破傳統的發展

來自的二維碼移動支付技術,帶給印度的不只是支付方式的改變,更深遠影響著印度社會的方方面面。

螞蟻金服國際事業部資深總監郟航說,印度等許多發展家出於反腐、反洗錢的需要,都希望減少現金流動,讓更多的錢進入可被追蹤的電子支付體系。

然而,在這些發展家,傳統金融機構的覆蓋面往往很小,普通人獲得金融服務的成本非常高。以印度為例,2016年,印度人口約13億,但只有3億多張銀行借記卡、2300萬張信用卡。許多印度人,尤其是生活在農村的印度人,甚至從未去過銀行。

在這種情況下,這些發展家希望直接進入移動支付時代,實現跨越式發展。為此,很多人開始把目光投向在移動支付領域處於世界領先地位的。

沙瑪最近到加拿大的時候,曾向當地金融機構和銀行的負責人講述了移動金融技術如何改變,這些人簡直「驚掉了下巴」,一直追問「這是真的嗎」。

「很多年前,人們都說在學習矽谷的經驗,乃至拷貝矽谷的技術,但現在,矽谷在向學習,學習先進的移動互聯網技術,」沙瑪說。

2015年,以螞蟻金服和Paytm為代表的中印移動支付企業展開戰略合作。螞蟻金服通過「技術出海」的模式,向Paytm提供了先進的風控技術和實戰經驗,這也為Paytm日後實現用戶數量飆升打下了基礎。

「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中,很多發展家像印度一樣,在移動支付上有著相同的需求。從借鑒的二維碼移動支付技術在印度獲得成功,只是一段傳奇的序曲。泰國、菲律賓、印度尼西亞等更多國家已經或即將引進這一技術,現代版貨幣傳奇的大幕正在海上絲綢之路上徐徐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