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狗」執掌五角大樓，中美軍事關係將走向何方？

2017年1月20日，美國海軍陸戰隊退役四星上將、前中央司令部司令詹姆斯•馬蒂斯就任美國第26任國防部長。凡事不循常規的川普，在國防部長的任命上又一次展現了他的一貫作風。馬蒂斯的就任，不僅打破了近些年由文官出任國防部長的慣例，也突破了軍人退役未滿7年不得出任防長的成規。號稱「強人」的川普與綽號「瘋狗」的馬蒂斯搭檔，會將美軍這支全世界最強大的軍隊領向何方，又會對中美軍事關係構成怎樣的衝擊？與其說這個問題引起了人們的高度關注，不如說更讓世人普遍憂心忡忡。

人們的擔憂首先源自兩人的性格特質。提起川普，直率、表現欲、攻擊性、易怒、情緒化等辭彙都會浮現出來。一般來說，有此類特點的領導人，往往需要個性相對溫和、謹慎的副手或下屬來中和。可是，恰恰在最具有危險性的軍事領域，作為美國三軍統帥的川普，卻選擇了備受爭議的馬蒂斯作為總統意志的貫徹者。他2013年才剛剛退役，在出任中央司令部司令期間，以作戰勇猛著稱，表現出非凡的軍事才能，被川普譽為「真正的將軍中的將軍」。 同時，他也因作風彪悍和口無遮攔而惹禍上身，以致被賦予了「瘋狗」的綽號。這種性格作為征戰沙場的軍人往往戰功卓著，但要作為整體國防力量的統領者卻難免顯得過於莽撞。

不斷展現強硬姿態的川普，勇猛好戰的馬蒂斯，再加上頻頻挑釁的美軍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哈里•哈里斯，決定了以「讓美國再次強大」為口號的美國新一屆政府，在軍事上必然有更為強硬的對華政策。對於一向脆弱的中美軍事關係而言，其危險性不言而喻。回顧中美建交以來的風風雨雨，軍事關係原本就是兩國關係中最為滯后、最為脆弱的部分，在不到半個世紀的時間裡就經歷了7次大規模的中斷，甚至多次走到了戰爭邊緣。如今，美國不斷加大對亞太的關注與投入，與不斷走出去的軍隊形成對沖，可能引爆雙方衝突的潛在風險點更是明顯增多，已經由過去僅限於雙邊的「三大障礙」，擴展到三邊、多邊領域；由單一的台灣海峽，擴展到台海、東海、南海等多個地域；由傳統的陸、海、空，擴展到網路、太空等新興空間。在這樣複雜的局面下，如果美軍採取更具進攻性和冒險性的舉措，必將明顯增大雙方爆發意外危機的風險。

同樣令人擔憂的是，在川普圈定的執政團隊中，「進攻性現實主義」風格和簡單化的思維模式佔據了主流。面對軍事現代化進程的持續推進，雖然川普政府大力鼓吹重振美國軍力，但中美雙方軍事實力對比不斷縮小的趨勢難以逆轉。川普和馬蒂斯等人為此提供的解決方案相當簡單，就是大幅增加國防開支，特別是增加海軍艦隻的數量。實際上，由於川普在競選期間大肆抨擊歐巴馬的軍事政策，美國軍方對於川普的投票支持度相當高，希望能夠在川普任內「重振」美軍雄風。在這樣的背景下，大幅增加國防開支的提議有兌現競選承諾的考慮，但至少在客觀上要求美軍必須將中、俄這樣的大國樹為主要威脅，才有可能推動議案在國會過關。這勢必將加大全球軍備競賽的風險，中美面臨的風險則尤其突出和嚴峻。

加之川普濃重的交易思維，通過挑動敏感議題，換取在他最關心的經貿問題上讓步，似乎已經成了新一屆美國政府對華政策的基本思路。而所謂敏感議題，無外乎台海、南海和朝核等問題，這些無不與軍事直接相關，將直接考驗馬蒂斯既揮舞軍事大棒又避免軍事衝突的運籌能力。這些問題與核心利益的高度相關性，也使得這種玩火顯得更加危險和複雜。雖然馬蒂斯所提出的「混合戰爭」理論，及在國會聽證中的發言，展現了他的「外交先于軍事」理念，但他的「要有幹掉每個和你打照面的人的計劃」名言，依然讓人深感憂慮。

至於美國最有可能在哪些方面向發出軍事挑釁，引發磨擦甚至是危機，可以說川普身上特有的「不確定性」，使得任何預測都顯得蒼白無力。最大的可能是，哪些問題上最先出現意外事件，就可能直接吸引美軍的火力，成為中美兩軍之間最大的麻煩。不過，綜合川普、馬蒂斯及其他軍方高級將領近期的表態來看：台海、南海顯然是他們最想拿來「說事」與做交易的，試探、交換的意圖更為明顯；朝核問題在新政府的議事日程中排序相當靠前，又被川普列入國防領域而非外交領域，也表明這一問題可能更具破壞力，但在初期美方恐怕還是會謀求中方的合作；馬蒂斯上任伊始就決定2月首訪日韓兩國，意味著美國與這兩個亞洲盟國的軍事關係並未出現很多人預期的鬆動，中美圍繞釣魚島、「薩德」的角力將有加劇之勢；網路安全雖然少有人提及，但在目前為數不多的軍事政策文件中都佔有一席之地，而重拾指責「網路黑客攻擊」的牙慧也可能成為川普轉移「俄羅斯黑客助選」話題的重要手段。

當然，時移勢易，如今的軍隊已經傲然屹立於世界之林，簡單、粗暴的對華軍事政策，顯然會在現實中不斷碰壁。一向自負的馬蒂斯也不得不承認，以美國現有的軍事實力，無法對軍隊形成有效威懾，美國應該管控與的競爭。這樣的表態讓人感受到馬蒂斯相對理性的一面，也似乎預示著中美軍事關係還是能夠找到突破口的，戰略溝通、危機管理將繼續成為雙方務實合作的主要領域。另外，馬蒂斯就任后首日就將關注焦點置於對ISIS的軍事打擊行動、首先與北約及英加領導人通話、將俄羅斯稱為主要威脅等，都表現出與川普的明顯差異，在一定程度上或許有為川普的不確定性「糾偏」的作用，也意味著美國不會全面更改以往的對外軍事政策，將全部火力調向。這也將在一定程度上有助於緩和中美軍事關係。長期從事中美關係研究的知名學者王輯思先生曾經說，中美關係終歸要好起來。同樣，作為全球化時代的兩個核大國，中美軍事關係終歸不能壞下去。（呂晶華 盤古智庫高級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