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話唐山】陶瓷漫話·動蕩進程

動蕩進程

在逐水而居的古代，人們遠距離、大規模遷徙的可能性很小，特別是在生命之源的河流沒有多大變化的時候，工藝的停滯不前在無法用遷徙來解釋時，或者只能考慮自然災害、瘟疫、戰爭以及替代品的出現。

唐山地域陶工藝的發展停頓期並沒有定論，而隨後戰國時代冶鍊業的成就，卻無疑是印證制陶成果的重要環節，那些在賈各庄戰國墓遺址出土豐富的銅容器鼎、豆、壺、敦、盤、匜，造型精美，紋飾細膩，決非一朝一夕能夠完美的。其它地段出土的數目巨大的戰國年代劍、戈、戟、斧、錛、刀及帶鉤、馬銜等武器裝備之精美，可以說一點不遜色數千年歷史的陶器制器。而如果沒有陶製作的傳承，這是無法想象的。同時，這也至少說明，在古代唐山地域，戰爭的煙雲曾比和平的曙光漫長的多。

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我曾有幸上手過一件唐山地域出土的漢代的青銅器物，是一件三件套的飲具，約三十幾厘米直徑，可拆御，有鍋底、鍋屜、鍋蓋，綠銹露銅黃，三件皆有雙獸頭把手，紋飾精美造型嚴整，胎壁均勻。那應該是一件軍隊中的器物，也該屬於簋一類，只是沒有足，顯得輕便多了。

按陶瓷造型發展的歷史排序，一般是先有陶，隨後是青銅的崛起，最後才是仿青銅的瓷器、獨立的瓷器。唐山地域青銅器的這一環節，可以說是完美絕倫，接下來似乎順理成章地是瓷製品登場了，但事實上卻並非如此。

似乎從有人類社會存在的時候起，唐山地域就在一個或多個完整勢力版圖和邊緣，這種狀態，從古老的商代初年，一直到1938年唐山建市才算結束。而邊緣的特點，就是一次次經歷戰爭的洗禮。

讀唐山歷史就像讀一本戰爭史，在這片地域，戰爭的煙雲像時間一樣恆久。有武王伐紂、箕子遺簋、齊恆公滅孤竹、燕昭王御胡、秦軍滅燕、始皇東征、曹操北擊烏桓，從十六國到北朝一統近300年，唐山地域先後由鮮卑族的前燕、氐族的前秦、鮮卑的後燕、羯族的後趙、漢族的北燕、鮮卑族的北魏、東魏、漢族的北齊、鮮卑族的北周等政權統治，頻頻變幻的大王旗都是用鮮血托起的，其戰爭慘烈、生民塗炭，可以想象。後來，又有隋東征高麗、北守長城，唐東征高麗、北抗契丹，遼治唐山200年，金占唐山100多年，元在唐山100多年，明代有靖難之役、韃靼之患、明清之爭，近代有長城抗戰、千里無人區……

可以說，唐山地域的戰爭，就是中華民族的一部完整的苦難史，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們的先人沒有能讓瓷業發展起來，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而冥冥之中似乎也是一種宿命：先人們創造的瓷器，質地堅硬，經久耐磨，保存良久，但唯一懼怕的是也許並不強烈地撞擊，戰爭則是強烈地撞擊，在戰爭的撞擊中，瓷是沒有生命的。這是宿命也是先民們的智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