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春拍，市場回暖了嗎？

4月初在香港開始的2017年春季拍賣至6月底接近尾聲，儘管仍不時有高價創出，但從在市場中佔主導地位的香港蘇富比、香港佳士得、嘉德、北京保利、北京匡時等拍賣公司交出的春拍成績單看，今年的藝術品拍賣市場行情並沒有實質性的回暖，自2011年以來的調整期並沒有結束。

調整期並未結束

自2011年以來，香港蘇富比每一個拍賣季的上拍量保持在3000〜4000件，成交率基本穩定在84%以上。今年春拍，香港蘇富比上拍了3523件拍品，成交3068件，成交率87%，成交額31.68億港元，與2016年春拍的31.39億港元基本持平。從2011年至今的香港蘇富比年度成交額來看，2011年的67億港元為最高點，今年秋拍必須拍到35億港元才有可能超越2011年，但回到年度60億港元的成交高點並非易事。

香港佳士得採取了與香港蘇富比類似的策略，將上拍量控制在3000〜5000件，2011年至今每個拍賣季的成交率在71%〜90%；從2016年春拍以來，成交率穩定在79%，今年春拍的成交額24.47億港元，與去年同期相比減少13%，與去年秋拍的24.37億港元相比只有微弱增長。與其老對手香港蘇富比相比，這一成績略處於下風。2013年香港佳士得的年度成交額曾經達到70億港元，2014、2015年也均接近60億港元。2016年的年度成交額為52億港元，其想要在2017年保持增長，秋季拍賣就需取得28億港元的成交額。

與香港蘇富比和佳士得兩家公司「重拍品品質」的策略有所區別，內地的拍賣公司因為面對著更為廣大的買家群體，所以每一個拍賣季的上拍數量較高。自2011年以來，嘉德每個拍賣季的上拍量均在5800件以上，2011年秋拍的上拍量甚至達到了8700件。之所以嘉德始終在國內處於行業領先地位，原因就在於其成交率保持得相當穩定，基本在70%〜80%。今年春拍，嘉德共上拍6747件拍品，成交4857件，成交率72%，成交額29.36億元，成交額同比增長34%，並創下自2012年以來單個拍賣季成交額的新高，但這一成績仍然無法超越2011年的春拍和秋拍，因為那兩季的上拍量均在8400件以上。今年秋拍，嘉德的成交額需達到20億元才能與2013年的50億元成交額持平。

2011年以來，北京保利每個拍賣季的上拍量保持在6000〜11400件之間。這次春拍，北京保利上拍8318件，成交5543件，成交率67%。與香港蘇富比、佳士得以及嘉德相比，北京保利儘管上拍量較多，但整體成交率卻在這四家公司中排在最後。2011年至今，保利每個拍賣季的成交率在54%〜75%之間波動。其中，2015年〜2017年的成交率較為穩定，一直保持在65%左右，但未能突破70%。與其他三家公司相比，北京保利今年春拍的上拍量最多，但成交額只有24.09億元，與去年同期相比下降14%。北京保利想要恢復到每季近50億元的成交額難度不小。

北京匡時自2011年以來每個拍賣季的上拍量保持在2000〜4000件，成交率保持在55%〜85%，常態的成交率在60%〜75%。今年春拍，匡時上拍2781件，成交1872件，成交率67%，成交額13.32億元，與去年同期相比，成交額下降了48%。2016年12月，上市公司宏圖高科以22億元現金收購了匡時國際100%的股權。但宏圖高科對匡時國際的收購有附加條件：宏圖高科分批支付交易對價，且交易對價的支付要與匡時拍賣的業績相掛鉤，在宏圖高科支付交易對價首期款的當年及隨後兩年，匡時拍賣的凈利潤不得低於1.6億元、1.85億元和2.15億元。儘管宏圖高科收購匡時國際對北京匡時拍賣的長遠發展是一個利好，但這也在無形中給匡時拍賣的業績施加了壓力。匡時這次春拍的成交額達到13.32億元，從數據來看，年終達到1.6億元凈利潤的目標應該不會有太大難度，但要在隨後保持持續增長仍受到藝術品市場走勢乃至宏觀經濟面的較大制約，是否能夠達到預期的凈利潤仍存在不確定性。

從對以上五家國內一線的拍賣公司春拍成交數據的橫縱向比較來看，香港佳士得、北京保利、北京匡時的成交額同比均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下降，香港蘇富比基本持平，有較大幅度增長的只有嘉德。這五家拍賣公司的成交額佔國內藝術品拍賣市場的70%〜75%。所以，從春拍的成交數據來看，很多人期望的市場「回暖」還沒有真正到來。

「大貨」支撐行情

從具體板塊來看，書畫市場的行情延續了2016年以來的回升走勢，出現在市場上的精品尤其獲得了收藏資金的追捧。各拍賣公司徵集到的古代書畫和近現代書畫的「大貨」不僅對今年春拍的書畫市場行情的企穩起到了支撐作用，也對整體市場行情的穩定提供了助力。

在以上五家一線拍賣公司中，嘉德的書畫拍賣成交情況最具指標性。這種指標性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書畫是嘉德的強項，其書畫業務涵蓋了古代、近現代和當代三個細分板塊，在交易品類的全面性和數量上超過國內其他同行。另一方面，嘉德自2011年設置「大觀」書畫夜場拍賣之後，該專場的成交情況不僅對嘉德自身的整體業績有舉足輕重的作用，經過六年的發展，該專場的成交情況也成為國內書畫市場乃至整體市場走勢的重要參照系。「大觀」夜場拍賣已經成為書畫高端精品行情走勢的風向標。今年春拍，嘉德共設立了10個書畫專場，佔38個專場總數的26%，上拍1502件，占上拍總數的31%，成交1160件，成交率為77%，成交額達到21.29億元，占嘉德春拍29.36億元成交額的72%。書畫專場成交作品的均價高達183.53萬元。「大觀」近現代和古代書畫夜場這兩個專場的成交額合計達16.66億元，占嘉德此次春拍總成交額的57%，並創出亞洲區夜場拍賣成交額的新高。

「大觀」近現代夜場拍賣的亮點是黃賓虹的《黃山湯口》和潘天壽的《耕罷》這兩件作品。

《黃山湯口》是黃賓虹於92歲創作的，是其晚年的集大成之作。2011年這件作品曾在北京翰海上拍，當時的估價僅為350萬〜500萬元，最終以4772.5萬元成交。此次的估價提升到8000萬〜1.2億元，現場以7200萬元起拍，有多位買家參與競爭，競買氣氛熱烈。藏家之間的叫價一度非常膠著，最終以3.45億元的高價成交，創出黃賓虹作品拍賣價格的新高，買家是山東雷丁汽車集團。此前黃賓虹作品在拍賣市場上的最高價是由其1955年創作的《南高峰小景》創下的，這幅作品於2014年在嘉德春拍上以6267.5萬元成交。6年的時間，《黃山湯口》的價格不可思議地增加了3億元。2015年，浙江省博物館、美術館先後舉辦了紀念黃賓虹誕辰150周年的回顧展，再度掀起黃賓虹熱。經過國內外專家學者和機構對其作品細緻的梳理和研究，黃賓虹在現代書畫發展史上的地位得到了有力的肯定。《黃山湯口》的高價成交也使黃賓虹作品的價值得到了充分的確認，使其作品的市場價格逐漸開始向作品內在的藝術價值乃至文化價值靠攏。這種市場熱度體現了藏家對黃賓虹作品價值的認同。

本場的另一件精品是潘天壽的《耕罷》，此前該作品由新加坡藏家鄭應荃和國內藏家孫廣信先後收藏。這件作品此前曾兩次上拍，1994年首次在香港佳士得上拍，估價為120萬〜150萬元，但是未能成交。2008年在上海朵雲軒第二次上拍，當時的成交價格是1176萬元。今年5月，美術館舉辦了紀念潘天壽誕辰120周年大型回顧展，展出了主要收藏在潘天壽紀念館的120多件精品。潘天壽的作品流入市場較少，大尺幅精品更為難得。借著潘天壽回顧展的「東風」，《耕罷》最終以1.59億元的高價成交，時隔近10年，這件作品價格增長近13.5倍。

李可染1964年創作的《雄關漫道》是其典型的紅色題材作品，此類作品一直擁有穩定的「冬粉「，最終以8797.5萬元成交。傅抱石的《早隨煙月上瞿塘》是其金剛坡時期的巨作，有10平尺之巨，最終以8050萬元xdwqqqqq成交。本場中張大千、徐悲鴻的精品都在2000萬元上下成交。

香港市場中，書畫的成交亮點也主要集中在近現代書畫。香港佳士得為張大千的作品《雲山古寺》單獨設置了一個專場，這件張大千1965年的創作原來出自梅雲堂，最終以1.02億港元成交。近代書畫專場成交額在200萬港元以上的有32件，高價作品主要集中在張大千、李可染、吳冠中、溥儒、傅抱石、于非闇等近現代名家的創作上，專場成交額2.95億港元。張大千的《仿敦煌南無觀世音菩薩》以3974萬港元高價成交。1940年，遲氏家族在上海舉辦的張大千作品展上購得此畫后一直珍藏到本次釋出。李可染1977年的作品《井岡山主峰圖》以1986萬港元成交；張大千的《雲嵐丹翠》以1806萬港元成交，其《潑彩鉤金紅蓮》以1014萬港元成交；吳冠中的《榕樹與海》以1326萬港元成交。

香港蘇富比書畫專場的成交額達到3.72億港元，有6件拍品的價格超過1000萬元人民幣。成交價格最高的是張大千1967年創作的《灊霍瑞靄》，成交價3103.75萬港元，這件作品是他為慶賀好友台靜農的母親樊氏過壽而作，屬於其晚年典型的潑彩作品。此外，傅抱石1943年創作的《洗手圖》以1714萬港元成交；黃賓虹1946年創作的《多蔭書屋圖》以1690萬港元成交。

明清大家領風騷

本季古代書畫的成交亮點集中在匡時組織的多個有關古代書法和繪畫的專場以及嘉德的古代書畫夜場拍賣，其中尤以明清兩代在美術史上留名的大家的作品表現較好。

嘉德「大觀「的古代書畫專場上拍36件，成交27件，成交額達到5.14億元，有10件拍品的成交價格在1000萬元以上。其中，《四朝辰翰——宋高宗等南宋皇帝御筆》手卷最受關注，最終以1.495億元高價成交。這組四位宋代皇帝的御筆作品中的第一、三、四幅曾著錄於徐邦達《古書畫偽訛考辯》（下卷），第四幅還曾著錄於端方的《壬寅消夏錄》。1978年，這組作品曾參加日本大阪市立美術館舉行的美術展宋元美術專場，還曾出現在2016年在上海美術館舉行的「敏行與迪哲——宋元書畫私藏特展」上。本場中，吳彬的作品《十二尊者像》以6670萬元成交，乾隆行書智嚴經以6325萬元成交，明人尺牘冊頁以5175萬元成交。

北京匡時在春拍一共設置了14個書畫專場，成交額總計達到9.4億元。匡時這次春拍的總成交額為13.32億元，書畫佔比高達70%。5個書法和繪畫的夜場拍賣，成交率均在88%以上，其中，「澄道——龐氏家族藏古代書畫夜場」和「暢懷——古代書法夜場」的成交率都是100%。

在龐氏家族古代書畫夜場中，張宗蒼的作品《松陰清話圖》以5117.5萬元成交。張宗蒼的作品被收入《石渠寶笈》的多達161件，不少畫幅上還有乾隆皇帝的題詩，可見他在宮中的地位之高以及得到皇帝喜愛的程度之深。此幅《松陰清話圖》上也有乾隆的題詩。此外，仇英的《琵琶行》以2070萬元成交。

「暢懷——古代書法夜場」的23件拍品也全部成交，成交額9366.75萬元，有3件拍品的成交價格在1000萬元以上。其中，董其昌的《行書唐詩兩首》以2242.5萬元成交，祝允明1525年作的草書花蕊夫人《宮詞》手卷以1265萬元成交，徐渭的《草書唐詩四首》以1092.5萬元成交。

「澄道——古代繪畫夜場」上拍33件，成交30件，成交額2.28億元，有5件拍品的成交額在1000萬元以上。仇英的《蓬萊仙弈圖》著錄於《石渠寶笈三編》，以8165萬元高價成交；宋人的《大慧宗杲自贊像》曾是日本圓覺寺佛日庵和大德寺峰院舊藏，最終以1667.5萬元成交；石濤的《枯木竹石圖》以1403萬元成交；八大山人的《江山清遠》以1380萬元成交；王原祁的《為周大酉擬黃山樵筆意》以1288萬元成交。

「暢懷——晚清碑學五大家書法夜場」的成交額為4030.75萬元，康有為行書鮑照《飛白書勢銘》以1495萬元成交。

香港佳士得古代書畫專場成交額為7650萬港元，有15件拍品的成交價格在100萬港元以上，其中價格最高的是金廷標的《雨景》，成交價格為966萬港元。

香港蘇富比的古代書畫專場的成交額為3086.75萬元，全場有9件拍品成交價格超過100萬港元。成交價格最高的是王鐸的草書王徽之《得信》帖，成交價346萬港元。

內部微循環不暢

從成交額看，當代水墨的行情較前兩年有所降溫。香港蘇富比的當代水墨藝術專場的成交額為3041.88萬港元，香港佳士得的當代水墨專場的成交額為1771.5萬港元，嘉德的當代書畫專場的成交額為3610.2萬元，並且高價成交的作品較少。

當代書畫行情降溫的主要原因在於當代書畫家作品的價值還處於不斷的確認中，推廣和運作當代書畫家作品的畫廊和畫商仍以前兩年市場行情高漲時的價格作為他們的心理價位。而當代藝術家在與畫廊和畫商的合作中，更傾向於用作品來充抵畫廊和畫商幫助其舉辦展覽及個人推廣活動的成本。在這種情況下，畫商和畫廊對藝術家的推廣力度有所減弱，同時，畫廊和畫商不願意在當前市場不穩的狀況下釋出作品，所以使當代書畫市場的「微循環」出現了問題。而近兩年成長起來的青年藝術家未能很好地控制作品的創作量，尤其是不少同類型的作品頻繁出現在市場中，造成短期內作品供大於求，從而導致他們的作品價格被稀釋。如果當代書畫板塊內部不能走出這種藝術家與畫廊及畫商之間關係的怪圈，短期內這個板塊的行情仍難有起色。

載於《投資圈》雜誌7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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