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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抱你一下嗎 北京的流年

時間:2017年3月24日19點

地點:言幾又書店

嘉賓:肖復興(作家)、趙珩(學者)、解璽璋(學者)

不是講北京的歷史,是講普通人的生活和情感

趙珩:肖復興先生的新書《我們的老院》我看完以後,首先有非常的親切感。由於在北京生活的區域不同,每個人有每個人印象中的北京,這本書是肖先生心中的北京兒時的記憶。對我來說,親切在什麼地方?主要是講北京人的平常事,滲透著一種情感。

城南和南城概念不同。從前北京有一句話,叫做東貴西富,南商北旗,南城商業多,北城旗人多,這是一個大概的劃分。我們知道在元大都時代,北京的繁榮跟漕運有著密切關係,元大都的時候漕運到積水潭為終點,明代中葉以後,漕運的終點到了西便門,因此漕運貨物的停靠和轉運,以及到終點的分佈,開始到西便門,離前門很近。從明中葉以後,整個前門五牌樓一帶變成通衢大道,變成商業很繁榮的地方。這個區域一個是漢人居住,一個是商業上繁榮,與漕運有關係。再有,當時宣南形成了宣南的文化,會館雲集。

我對北京外城很不熟悉,因為活動區域是內城。當然我知道會館主要集中在原來的宣武區一帶,崇文區一帶也有,不是太多。會館是經商的、讀書的、趕考的地方,有點類似現在的駐京辦,但又不完全是駐京辦的情況。大大小小會館很多,現在修復了一些,但也就是百分之一二。後來會館逐漸淪落,成為普通的民居。很多在北京長大的人都可能是在某一個會館大院長大的。

肖先生這本書不是講北京的歷史,他是講最普通人的生活和情感,還有普通人之間的關係,以及整個院子里在不同時代中發生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我覺得像這樣的書,生活在北京的人看起來極其親切,沒在北京生活過的人也可以增加對以前北京生活的了解,讀一讀都是非常好的。肖先生是搞文學的,在遣詞造句方面可以很美,但是他沒有,他就是平鋪直敘,寫的就是平常人,沒有任何雕琢感,是很好的一本書。

解璽璋:我也談一下感想。我也算北京人,在北京出生,沒有離開過北京。我讀肖老師這本書的時候,第一很羨慕他,第二我也有點嫉妒。他住這麼大的院子,有這麼多家人,可以儲存這麼多記憶,我就沒有這麼幸運。我出生的院子在東四五條,是我爺爺留下來的小院,很小,就我們一家人,除了我們家這些人,我爺爺、我奶奶、我父母、我大爺、我姑姑,50年代都住在這個院子里。後來我們家搬走,把院子留給我大爺。因為當時院子里就我們這一家人,所以很難留下很多記憶。而且我這個人有點兒狗熊掰棒子,在哪兒住完就把那個地方忘了。

我在北京已經住了13個地方,除了海淀、西城沒有住過,北京其他區域我都住過。東城是我出生的地方,後來就到處搬家。記憶不能說一點兒沒有,確實有一些,可是普通人對記憶的儲存和處理和作家不一樣。肖老師首先是一個作家,他對事物的觀察,他的儲存、分析,包括最後的利用,都有他自己的一套。

我也想寫我少年、青年到老年的經歷,有時候想不起來了,包括誰是誰都弄不清楚了,所以作家是很神秘的。肖老師跟我們透露點兒秘密,你怎麼能夠抓住每個人的特點?包括他內心的東西。這是很不容易的,您給各位透露點絕招兒,有沒有秘密武器?

抓住命運起伏跌宕的點,抓住細節,文章就好寫了

肖復興:我年輕時讀過美國作家奧茲寫的創作經驗談,其中有一句話印象很深刻。他說一部好的作品要有一定的時間長度,沒有這個時間長度構不成一部好的文藝作品。為什麼?因為在一定時間長度里,人的命運才能發生變化。咱們今天見了,明天發生變化的可能性極小,但是在十年、二十年中你會看到人的命運發生變化,所以我沒有寫他們的全部,我就寫幾個重要的命運起伏跌宕的點,抓住這個點就行了,這是第一。第二,我沒有別的本事,因為他們好多事情我也不是特別了解,但是在我童年、少年的記憶當中沉澱下來的,好多是細節留下來了,這個很重要。因為沒有細節的話,這個東西怎麼寫,大家都不會感動,細節是文學生命的細胞。抓住這兩點,其他忽略不計,文章就好寫了。我所有的文章都是按照這個方法寫的,並沒有多麼高深神秘的點。

我在寫的時候,也要求自己寫得盡量平實、有節制一些,盡量把自己排在外面,不要讓感情外露,因為畢竟不是年輕人。希望大家有興趣的話看一下,我們的父母、朋友、前輩,他們的命運、歷史我們並不是很了解,但是他們命運的節點你總會留下印象,他們生活的某一個細節,總會打動你的。

解璽璋:剛才二位老師都說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經歷,每個人的經歷都是有價值的。現在特別提倡寫個人的歷史,因為我們以前比較注重宏觀的歷史,國家的、社會的、民族的,但是常常忽略個人的歷史,現在有了這樣一個很好的環境,再加上我們現在有很多平台,真是比以前好多了。我也想聽聽趙先生的經歷,我們都在東城區,您講講您的經歷。

趙珩:我出生在東城區,長大也在東城區,出生是在東總布衚衕,後來搬到十方院,那個房子時間很短,三五年的時間,後來又搬到東四二條。恰巧我今年也有一本書要出版,類似於肖先生這本書,書名叫《二條十年》。我們當時是一個大院落中的小院落。

我對東城很了解,但我那時候跟院子裡面的人接觸很少,我寫不出一部像肖先生這樣的書。他的書人物眾多,而且有每個人在不同時代的命運。在不同的大時代里,小到每個人,大到整個院子,都是社會的細胞。細胞、組織、器官、系統構成整個社會,歷史發展的長河絕對是涓涓溪流,每個家庭、每個小人物的命運都和大時代密切聯繫在一起。

為什麼叫「老院」,不叫「老院兒」?

趙珩:肖先生這本書,名字叫「我們的老院」好,還是「我們的老院兒」?今天有很多兒化音,我們買點兒東西去前門,這個前門絕對不能加兒化音的。大的門不加,小的門加,我們家後門兒,但是地安門也叫後門,卻不能叫後門兒。院有一個加不加兒化音的問題,我當時想肖先生為什麼用「我們的老院」,而沒有用「我們的老院兒」?一般來說是大雜院兒。但石油學院,就不加兒音。所以這個問題也想請肖先生解釋一下,為什麼不用「我們的老院兒」,而是「我們的老院」?他肯定為這個事斟酌過,不是隨便用的。

肖復興:趙先生還是有文化,他體味得非常細。當時我確實也有考慮。現在小孩都說老院兒,或者說大院兒,但老街坊說「咱們這個院子」,說話是這樣,但形成文字還是要斟酌。我自己想,大院有點沉甸甸的感覺,老一輩人有滄桑的感覺。過去有一句話叫「庭院深深深幾許」,我希望有這樣的意思在裡面,如果加兒化音好像是年輕人寫的。我們到了這種年齡,不服老也老了。一個是院子本身滄桑的感覺,一個是我自己對這個院子非常複雜的情感。

我2003年去我們的老院看了一下,已經租給外地人,三間房打通了。我趴在窗戶一看,裡面掛的全是字畫。我問老街坊住什麼人?說外面來的流浪畫家,我看那個畫畫的還不如我呢。從這兒可以看出來,這個院子真是滄桑變化快,比我想象的還要快、還要老。當時我心想,再不來看看,很難挽回很多記憶了。

解璽璋:我們一個同事也是,他說「我去趟崇文門兒」,我說你能不能不這樣說話。北京話裡面,凡是大的東西,基本不能加「兒」,小的東西可以加「兒」。比如我們常吃的大米,沒有說「大米兒」,但是小米兒就不能說「小米」;說小板凳兒可以,大板凳就不能加「兒」,這是有規律的。我們有一個同事特別愛模仿北京話寫文章,他加的「兒」太多了,文章裡面一千個字,可能一百個字都是「兒」,結果就是偽北京話。

有一個開放的、寬鬆的心態,更能理解北京每天發生的新變化

解璽璋:現在好多都不是純粹北京話了。我說的都不是純粹北京話,念書念的,有時候變成普通話了,不是完全按照當年衚衕裡邊大家說話時的那種說法。這種變化有好的地方,因為大家溝通交流比較方便,如果都是按照過去的話,都按照老北京人的說法,現在在外面交流可能還會有障礙,語言首先是用於交流的。北京有很多東西消失,同時又有很多新的東西來了,包括人的變化。

北京始終就是一個移民的城市,不能說我是老北京,我算什麼老北京?比我老的還有呢。比別人家早一點兒,不能說你們家就是老北京,別人比你晚來幾年就不是。北京各地來的人多了。所以事情要翻過來掉過去看才能成,我老看到北京人跟外地人打架,其實沒有必要,不必製造這種緊張空氣,因為這個地方誰都可以來。誰是最老的北京人?山頂洞人?山頂洞人也是移民過來的,也不是這兒土生土長的。所以我覺得大家要有一個開放的、寬鬆的心態,這樣你就能夠理解北京每天發生的新變化。

肖老師寫的書裡面包含這樣一些東西,這個大院裡面的人,來自五湖四海,不是都土生土長,這裡面有很多是1949年以後各種各樣的原因,到北京來工作,最後落腳在北京。所以我讀肖老師的書,在這方面也有一個感受,作為一個北京人,首先要有一種包容的心態,不管你是新北京人、老北京人,你在北京生活多長時間,幾代人也好,剛來也好,你要包容老北京人,也要包容新北京人。有時候在微信上、在網上,經常看到人們在打架,而且有時候說你是不是北京人,你一定要轉。北京人一定要轉嗎?你不轉他還罵你。有時候想想挺可笑。所以讀肖老師的書,會讓你感覺到比較寬闊的胸懷。

現場提問

提問一:以前南城也好,東城也好,沒有罵人的,稍微粗一點兒的話都不怎麼說的,罵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趙珩:說到罵人話,北京也有的。但是,是在不同的社會階層、不同的語言環境,才會使用罵人話。罵人話真正那麼普及,基本上是在「文革」期間形成的。我問過一個人,她說「文革」最大的解放是可以說罵人話。

從語言的問題來說,北京人為什麼非常講理?是受整個大環境的約束。你想一想,如果我們到了一個非常高尚的場合,沒人往地下吐痰,但是在一個嘈雜的自由市場里,裡面又臟又亂,別人吐痰,你覺得你吐痰也是應該的,所以這裡有一個大環境約束。

平常問候吃了嗎還有勞駕您借光,都是很普通的語言,但是聽著讓人舒服。比如你說勞駕借光,人家可能就讓你一點兒路。如果說靠邊點兒,馬上就不一樣。所以語言環境是要靠大家珍惜、創造的,一個社會的和諧與社會的文明、進步,也是靠人的互相影響。

提問二:肖老師,您好,讀了您的這些書,最打動我的是您的同理心。您在寫每個人的時候都設身處地替他開解很多不得已。不知道您在教育孩子時有沒有把這些文字給孩子看?您在教育孩子時最看重的是什麼?

肖復興:我相信你到我這個年齡時,跟孩子就會有新的關係。我年輕時跟孩子也經常有矛盾,哪個孩子聽話啊?咱們小時候聽話嗎?一樣的事。現在我覺得不一樣了,跟孩子不斷磨合的過程當中,我始終有這樣一個觀念:孩子是孩子,大人是大人,你覺得對的,他不見得能夠真正理解。所以作為大人,永遠要抱有一個平等姿態,你不要認為我是你爹、我是你媽,你就得聽我的。我跟我小孩說,我說的不見得對,我說的不對你可以反抗,這樣孩子就勇於把他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交了心,你才能更好地幫助他。我跟孩子小時候也經常鬧,但是反覆的過程當中需要調解的是大人。

提問三:我在一次寫東西時深深感覺到,隨著看書越來越多,戴了眼鏡,但是眼睛看到的世界卻變平了。我想問您,怎樣能夠保持靈性?無論時代怎麼變化。另外請您分享一些寫作的習慣。

肖復興:保持自己的靈性,實際上要保持自己心的一種敏感,敏感是非常重要的。比如今天我們來了,見到很多人,如果你覺得是司空見慣的,覺得都是大同小異,你就沒有敏感。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前年我到南京,坐飛機。候機的時候我對面坐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士,非常精神。我旁邊坐著一對老年夫婦,比我歲數還大,一聽說話都是北京人。我聽他們兩人悄悄說話,說對面這個女孩長得像他們閨女。老頭兒對他老伴兒說,你跟她說一聲她特別像咱們閨女。老伴兒說你去。最後老伴兒去了,跟那位女士說你長得特別像我女兒。女孩說是嗎?然後老伴兒把手機打開。我看到女孩又笑了,說還真像。之後老太太跟這個女孩說:我們老頭兒不好意思來,但他想跟你照張相。為什麼?他們的孩子在美國好多年沒回來,好像五年了。因為她有了一個小孩,孩子上學後接送離不開人,所以她一直沒有回家。他們想念孩子,就想跟像她女兒的這個女孩照張相。女孩說沒問題。老頭兒請我幫他們照張相,我說沒問題。

如果說這個太常見了,有什麼了不起的?你回家什麼感覺也沒有。但是如果你仔細觀察,能感覺到這三個人之間非常複雜又微妙的感情碰撞。照完相之後,這個老頭兒跟那個姑娘說:我能抱你一下嗎?那個姑娘說沒問題。他們兩個擁抱了一下。我看見這老頭兒流眼淚了,但我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姑娘也眼睛濕濕的。

生活當中這些細節要被我們敏感地捕捉到,你就會覺得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有時候是非常溫暖的,但是這些溫暖恰恰又是在極小極小的瞬間中發生的。所以我一直堅信,文學就是寫小的,不是寫大的。你即使寫大的也要從小入手,注意小的地方就會增加你的敏感性,寫東西也有的可寫,容易下手,否則的話很難下手。

趙珩:我接著說幾句。在今天網路時代一些文字的東西、紙媒的文字,還是要看一看的,應該讀一讀的。我小時候有很多短篇對我影響很大,都是從小的地方發掘、捕捉人性的美。這些捕捉在我們今天的社會中需要不需要?我希望每個真正好的作家,應該自己在心裡留下一塊凈土,這塊凈土就是你對社會的負責和對整個道德的負責。像歐·亨利的小說,雖然他的文學成就不能說特別好,但是讀了他的小說的人永遠不會忘記《麥琪的禮物》那樣的純真,也不能忘記《最後的藤野》中人與人之間的善良。保留一塊凈土,對整個社會多捕捉一些美的東西,這是每個搞文學的人應該有的,少一些戾氣,多一點兒平靜。

本版整理並供圖/小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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