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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軍首任軍長鮮為人知的故事

二十一軍首任軍長鮮為人知的故事

文/葉青松

滕海清曾經是一位被「遺棄」的紅軍排長。他是如何由一位被「遺棄」的紅軍排長成長為人民解放軍第二十一軍首任軍長的呢?是哪些將領培養和「提攜」了他?滕海清和他的「知遇恩人」之間有哪些鮮為人知的故事?

本文就為你講述一下他和師長倪志亮之間的故事。

1909年3月2日,滕海清出生在安徽省金寨縣南溪鎮。1930年參加工農紅軍,所在部隊是紅四方面軍第四軍十一師三十二團。1931年,加入共產黨。

對於滕海清來說,1932年6月15日這一天,是他的幸運日。他見到了師長倪志亮和師政委甘濟時。過去,營連幹部能見到師領導,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那個時候,師團領導都在為打仗的事操心,沒有時間到營連轉悠。因此,有的士兵干一輩子,連團長都不曾謀面。

這一天,已是紅三十二團五連連長的滕海清,牽著兩匹棗紅戰馬,準備練騎術。這兩匹棗紅戰馬是前兩天部隊參加潢(川)光(山)戰役,追擊至璞塔鎮時,繳獲來的。滕海清牽著馬,剛出璞塔鎮東門,迎面遇見了師長倪志亮和師政委甘濟時。建國后,倪志亮擔任駐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第一任大使,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倪師長和甘政委身後跟著手槍隊,都騎著馬,威武的讓滕海清十分羨慕。

「你是哪個團的?」倪志亮問。

「三十二團的。我是五連連長。」

「牽兩匹馬乾什麼?」

滕海清靈機一動,回答說:「哦,是給師長、政委牽的。」

倪志亮望了望甘濟時,說:「這個小連長,腦袋瓜子蠻機靈的。」然後,讓通信員把兩匹馬牽走。

滕海清覺得自己都當連長了還不會騎馬不太像話,這次繳獲來的馬他沒有上繳,是因為他實在是捨不得。當然,滕海清也作了思想準備,如果被上級發現自己「打埋伏」,立即上繳就是了。沒有料到,自己準備要練騎術了,竟一頭撞上了師長、政委,也只好如此處理了。於是,兩匹馬被通信員牽走了。

倪志亮不但牽走了滕海清的馬,還「牽」了滕海清本人。10天後,滕海清接到營里通知:「帶上背包,到師部報到。」

「這一下把我嚇壞了,因為那時還在抓『改組派』,我怕把我當『改組派』抓走了。」事後,滕海清回憶調到師部這件事時,這樣說。

按照組織程序,滕海清先到營部見營長。他問營長:「你要調我走幹什麼?」營長說:「我沒有要調你,是團部的通知。」滕海清拿了營部的介紹信到了團部,又問團長程啟光:「調我幹什麼?」程團長說:「不知道,是師部叫你去的。」

忐忑不安中,滕海清帶著團部開的介紹信來到了師部駐地,進了師長、政委辦公室。

看過滕海清遞來的介紹信,倪志亮開口道:「調你來,是讓你到師部通信隊當排長。你不會不滿意吧?」

「幹什麼都可以!沒有不滿意的。」此時的滕海清,只有一個念頭,只要不被抓就行。

滕海清到了通信隊幾個月後才明白過來,連長改任排長不是「降」了,而是「升」了呢。師部通信隊是個特殊單位,只有兩個排,人數相當於一個加強連。一排,沒有士兵,都是一些在戰鬥中沒打好仗的營連幹部。打仗,不可能百戰百勝,即使是一個勝仗,也有個別營連打不好,這是難免的,但在當時,打了敗仗的營連幹部,都不能繼續擔任現職,必須調離。這些必須調離的幹部,到哪裡去呢?於是,部隊就設立了如通信隊一排這樣的收容單位。過了一段時間,根據部隊需要,這些幹部又陸續分配到部隊任職,擔任營長、連長之類的職務。用滕海清事後的話來講,當時的工作方法就是兩個字「簡單」。滕海清就是到通信隊當一排長的,是來管理這些打了敗仗的營連幹部的。通信隊的另一個排是二排,這個排的人員組成與一排不同,都是從各團挑選來的優秀班代,經過一段時間培訓,分配到連隊去當排長,就像如今部隊的預提軍官一樣。

管營連幹部的排長,不是「升」了,難道說是「降」了嗎?!滕海清開始不是這樣想的。他開始覺得,調自己當排長,證明自己沒有被划進「改組派」範圍,只要不被抓起來、關起來,至於連長降為排長,有什麼好計較的呢?!4個月後,倪志亮說了一句話,才讓滕海清明白過來,自己當排長確實是「升」了,而不是「降」了。

這是怎麼回事?事情得從紅四方面軍被迫撤出根據地,向西轉移時說起。

1932年10月10日,張國燾在黃柴畈召開緊急會議,決定留第二十七師、七十五師及各獨立團在蘇區堅持鬥爭,紅四方面軍主力轉移外線作戰,伺機打回蘇區。其實,這是紅四方面軍連連失利后,被迫撤出鄂豫皖根據地向西轉移的決定。

10月12日夜,紅四方面軍主力2萬餘人,由廣水至王家店一線越過平漢鐵路。次日,就遇到衛立煌指揮的國民黨軍第十師、第八十三師和獨立第三十四旅,以及胡宗南指揮的第一師、肖之楚指揮的第四十四師、劉茂恩指揮的第六十五師、馮鵬翥指揮的第六十七師、范石生指揮的第五十一師等部隊的圍堵。在13日下午的短兵相接中,滕海清被對方士兵投來的手榴彈炸成了重傷:噴燃的火藥燒腫了滕海清的眼睛,左眼幾近失明;碎裂的彈片打掉了滕海清的兩顆門牙,還擊穿了他的右臂。

紅四方面軍浴血奮戰三天三夜,仍未擺脫國民黨軍的圍堵。10月16日,張國燾決定:「為了保證部隊輕裝行軍作戰,營以下職務的傷員就地遣散,自找歸宿;營以上的仍然用擔架抬著隨軍行動。」

野戰醫院給營以下職務的傷員宣讀了上級的決定,併發給他們每人10塊銀圓。滕海清手裡攥著10塊銀圓,悵然若失地望著與自己同室住院的一位負傷營長隨軍轉移。等野戰醫院人去樓空時,滕海清心中的酸楚不可言狀,他心中明白,自己被「遺棄」了。

「我還要革命!我還要革命!」滕海清撕心裂肺地哭喊著。

「不!我不能這樣離開革命隊伍!」於是,他藉助微弱的視力,找來一根竹竿當拐杖,形單影隻地出發,慢慢地向西走去。

夜深了,滕海清趕上了後衛部隊。得知野戰醫院在前面的山坡上,滕海清驚喜交集,嚷道:「我要找院長!」院長來見滕海清,拉著他的手說:「真的是你?!」

滕海清破口罵道:「我是通信隊的,你竟敢把我丟下!」

院長解釋說:「排長,你別生氣。我實在是沒辦法,重傷員太多!」

「你少廢話!我問你,現在怎麼辦?」滕海清問。

「上級的規定,我不能不執行啊!」院長如實說。

滕海清氣憤地說:「那你就把握槍斃了算了!」

這時,倪志亮出現在野戰醫院的營地。倪志亮是聽到罵聲,尋聲而來的。看到滕海清,倪志亮一切都明白了。倪志亮對院長說:「通信隊的一排長是管營連幹部的,職務相當副團級!你要按營以上傷員待遇對待!」

倪志亮的這句話,讓滕海清明白了連長改當排長是「升」了,而不是「降」了。滕海清順利地留在了野戰醫院裡。一個月後,儘管滕海清的左眼還是失明了,但他右臂里的彈片則已取出,傷口也癒合了。滕海清開始考慮下一步行動「部署」:不能老跟著野戰醫院,要找到師部通信隊。

第二天,天還沒亮透,滕海清就獨自一人上路了,最終趕上了師部通信隊。

1932年12月,紅四方面軍決定向四川發展,創建以川北為中心的川陝邊蘇區。滕海清向師長倪志亮提出重返戰鬥單位。

倪志亮說:「我看你還很瘦、很虛弱,身體比在老蘇區時差遠了,恐怕到部隊任職還不行。」

師政治部主任周光坦在一旁說:「政治部保衛隊沒有指導員,滕海清同志願不願去?」

倪志亮便武斷地說:「我看可以,你就到保衛隊當指導員,先幹起來再說。」

在保衛隊當指導員沒幾天的滕海清,接到司令部通知,師長要見他。保衛隊與師部很近。滕海清馬上趕到師部。

倪志亮握著滕海清的手說:「現在形勢很好,我們前面的部隊打下通江、巴中、南江3個縣城,有很多人參加了紅軍。往後,我們部隊還要擴大,創建川陝邊蘇區。有人向我建議,派人到地方去組織游擊隊。這是擴大紅軍力量的一個好辦法。」

滕海清馬上會意,主動問:「師長是不是要我去搞游擊隊?」

倪志亮高興地說:「是的,讓你去搞游擊隊。」

「到什麼地方搞?」滕海清請示。

「清江渡東南一帶。」倪志亮說。

「還有誰去?」滕海清問。

「就你一個人。帶一個通信員就行了!」倪志亮說完,又補充道:「搞起了隊伍,你就自編自封,大膽地幹起來就是了。」

響鼓不須重捶。第二天,滕海清帶上一名通信員,來到了清江渡東面的一個叫四連場的地方。

一個月後,一支300多人的游擊隊拉起來了。滕海清把這支游擊隊編為3個連,自己任這支游擊隊大隊長兼政委。1933年2月中旬,游擊隊編入紅十一師序列,其游擊一連編為紅三十一團特務連,滕海清任該連指導員。

1933年10月上旬,滕海清率領特務連參加反「六路圍攻作戰」時,一顆書彈從滕海清的喉部射入,從頸后穿出,傷了喉頭、食道和神經,左半個身書失常。滕海清又被轉到了野戰醫院。

至此,滕海清與師長倪志亮分別。直到全國解放后,滕海清成為北京軍區副司令員,在1965年10月22日因滕海清身體不適,住進了北京,兩人才意外重逢。

當時,倪志亮也在住院。儘管倪志亮病情很嚴重,但他的記憶力極強,一眼就認出了當年的「大排長」滕海清。

兩人愉快地回憶起了已逝的歲月。當倪志亮說起自己過去在部隊嚴格要求下級、自身存在軍閥習氣、有罵人打人現象時……

滕海清說:「老首長,過去的那些事,我們一概都忘記了,現在想起來,都是美好的回憶呢。您是我尊敬的首長,我沒有辜負你的培養!」

「我沒有辜負你的培養」這句話,並非一般意義的道謝與客套,而是滕海清從大情大義方面得出的感覺。1965年12月15日,倪志亮因病醫治無效,在北京逝世。倪志亮去世后,滕海清寫了一篇紀念文章,其中說道:「他(指倪志亮)是我尊敬的首長、要求嚴厲的上級,又是我可以推心置腹說話的兄長、為將做人的良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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