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調查：揭露藝考背後的貓膩

每年的二、三月份，最「熱」的事兒就是藝考，每天看新聞都能看到各種與藝考相關的報道。在小鮮肉明星風潮帶動下，越來越多的學生走上了學習藝術專業的道路。當然也有很多學生選擇藝考，是源於自己單純的初衷和對藝術的熱愛，然而，純潔的藝術殿堂卻被某些徇私舞弊、投機鑽營者玷污，藝考成為了腐敗的重災區，嚴重危害了教育公平。到底藝考背後藏著哪些貓膩？貓膩又會帶來怎樣的危害？我們的記者對藝考生、藝考培訓機構以及藝術院校老師進行了走訪調查。

揭露藝考貓膩——

前段時間才從南京參加完校考的藝考生小李告訴記者，高二剛開學時，為了給自己找一個靠譜的藝考培訓機構，他在那段時間走訪了成都很多家有名的藝考培訓結構，發現有的培訓機構可以提供「包過培訓服務，「一進去的時候他會跟你說，比如說四川某傳媒學校，它有自己的一個培訓中心，他老師就敢跟你說，你在我們這裡培訓，我包你進某個學校。你問他你怎麼有那麼肯定，他反正他話的意思不敢直說，但話的意思就是我們有辦法，就能進，至少包你聯考隨便能過」。

同時，李同學還提到，很多培訓機構設置了不同價位的藝考班，說是為了提供更優質的教學內容，但課程內容竟然是差不多的，「可能普通班一般來說就是2萬9、3萬，包過班就是4萬，名師班收你5萬，簽約班反正價格不同，上到後面，據我了解，就是我的同學有的是在成都某特別大的機構，上名師班跟普通班，其實沒差，就是被坑了」。

大多數省份的藝考生，都需要提前參加省內的藝術統考，也就是聯考。參加了聯考後，大多數綜合大學的藝術系就可以直接根據這個成績錄取，不需要再另行組織考試；而有一些學校在聯考通過後，還要自己舉行考試，想要報考意向學校的考生需要參加。

李同學說，這幾年國家對藝術招考推行了不少改革措施，制定了相對統一的標準並加強對考試現場的監督，一些暗箱操作的東西少了，但依然無法拒絕個例的存在。他告訴記者，在聯考中就存在「換分」的操作，「什麼叫交換分，比如說今年的這個播音聯考線是220分鐘，專業線就就過了。然後呢你是240分，我只考了210分，然後我想過，那麼沒有我花錢可以把我的分從210改到220的，而是說花錢可能能把你的分換給我的分。」這樣的「換分」操作導致，平時表現優秀、模擬考成績穩定在240分左右的考生，考出來的成績比預想的低很多，而有些不努力不認真的、平時表現一般的人考出來的成績異常地高，對藝考生而言，極其地不公平。

一位不願透露身份的藝術培訓老師告訴記者，她有一個優秀的學生，就出現了聯考成績大跌眼鏡的情況，作為老師，她很為這個孩子感覺不公平和可惜，「很多條件不錯的孩子，但是我會發現，最後他們的考試成績，並沒有在平時過程中的結果那麼的理想。當然有些情況是學生現場發揮不好，但是有些情況是，我們就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的，當然這個過程中具體有些什麼東西，每個方式會不一樣。」

提到校考，在藝考生的圈子裡流傳著一句話，校考就是買彩票，過就是過，不過就是不過。尤其是國內著名的藝術院校，每年都有千軍萬馬的藝考生，去競爭那屈指可數的入學名額，在大家都很優秀的情況下，有一些家裡有錢的考生就會通過錢的方式去打點疏通。李同學認為，相比聯考，校考的操作空間和貓膩更大，「校考給我感覺就是學校自己在選人，就是它要你就是要你，不要你就是不要你。至於它因為什麼要你？是因為你在背後想著辦法要你，」還是喜歡你而要你，這個監察不到的！」

李同學透露說，他有一個學姐就是通過藝考培訓機構的疏通，花重金上了國內數一數二的藝術學院。而且成都還有一些藝考培訓機構就直接明碼標價，提出交三十萬就保證考上知名藝術院校，「省外的像你知道的中戲、北電、中傳，30萬，30萬就能想辦法讓你進去，他是信誓旦旦地跟你說。我是知道先例的」。

四川音樂學院的張莉老師在接受採訪時指出，不少家長們為了讓孩子進入藝術圈，不惜重金培養兒女成龍成鳳，無論是「開小灶」學費，還是打點評委費，面對種種藝考「潛規則」，家長們已經見怪不怪，進而催生了不良的藝考培訓生態。很多藝術院校的老師會在藝考培訓前，開一些天價培訓班，然後進行暗箱操作，從而影響了藝考的公平性，「你搞了培訓班吧，比如說，我是教聲樂的，我自己在外面搞個培訓班，自己招個一百個、幾百個學生，一個學生我收他十幾萬一年，其實你也沒怎麼給他上過課，就兩三個月，評委，你又坐在評委席上，你就暗箱操作。人家有才華的學生進不進來，所以我們藝術院校應該招的那種非常有才華、非常有抱負的學生，而不是通過給了錢，管你夠不夠資格就弄進來。」

貓膩帶來的危害——

這樣的藝考灰色產業鏈不僅嚴重破壞了藝術選拔的公正性，選拔出來的學生也未必真正有藝術天分或者非常熱愛藝術，從而降低了學校的生源質量，最後也終將影響學校的聲譽。從事舞蹈藝術培訓的李老師透露說到，他發現一些藝術院校的學生的水平根本達不到考上那所學校的能力，「因為我們接觸到一些學校的專業學生，發現其實他的能力真的不夠，而且在大學里學得也不夠，而且出來之後還得重新來。」

從長遠角度來看，這些都將影響藝術人才隊伍建設，破壞藝術圈原有的生態，破壞藝術行業的發展。舞蹈藝術培訓李老師，「其實我們也在宣揚這一點，你其實學了舞蹈，不光是興趣愛好，鍛煉身體，也可以作為升學的一條路，我們更多地是希望進行這方面的宣傳。如果大家很多人都在影響這個品牌的話，那麼我們也沒辦法去跟大家宣傳，家長就會認為這個隨便塞點錢、找點關係就進去了，這個對於舞蹈是特別大的創傷。」

更可怕的是，這種靠錢、靠關係的不良的藝考風氣還有可能會繼續傳遞到學生身上，惡性循環。四川音樂學院老師張莉，「它一直延續下去的話，那學生就認為，我進來我是交了錢進來的，那麼以後我出去我也要收人家錢，就一代一代傳承下去，形成一個惡性循混，這不好。」

如何破解與改變——

當然，藝術專業招生的漏洞不是一所學校、一個省份面臨的問題。這種情況也不是完全無法改變。不願透露身份的藝術培訓老師就提議，希望在舉辦省聯考時，能夠從省外聘請專業老師作評委，並對老師的各項資料嚴格保密，「希望多去採用一些，非選錄那些專業的老師以外的跑過來參與考試，因為很多考試考官構成無非是有一些大學的老師，社會上一些比較有經驗額專業的人員。但我還是覺得希望多去啟用一些外省、多去建立一些相互交換的考官的資料進行考核，這樣對於本省的孩子來說，能夠提高整個藝考的公平性。」

舞蹈藝術培訓李老師認為，為了盡量縮小考官的主觀性帶來的操作空間，建議將聯考的各個科目由不同評委組來分別評判打分，而非一組人馬從頭到尾給一個考生的所有科目打分，「即使他有一定的利益關係，他想增高點，他也只能在他的科目裡面最大限度的提高，比如說他打的分值只有10分，那麼最多他調高的分數只能調高一兩分，就沒有那麼大的空間，比如一來就是100分，一來就是幾十分的丈漲幅，只個對學生來說，是很嚇人的東西」。

藝考生李同學也呼籲，省外的校考應該加強管理與監督，更加透明化，「省外如果真的把這些校考的東西規範起來的話，比如北京，很好的藝術學校它要校考的時候，北京政府能不能、教育局能不能過來介入監督一下，派一個第三方地來公平公開的監督一下，而不是讓學校為所欲為」。

四川音樂學員老師張莉認為，對於腐敗的「零容忍」也應該從每個教師做起，不參與利益相關的藝術培訓，堅決抵制藝考培訓的暗箱操作，「可是這個大家都知道是個潛規則，就沒人敢去動它，我就偏要說實話，而且我一直還呼籲，我這個提案裡面就有這條，能不能我們搞專業的教師能不能不要在外面搞跟自己專業相關的培訓班」。

熊貓新聞記者 鄧婕 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