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已逝，敗倒在黃山腳下的徽州

北京一下雪便成了北平，黃山一下雨，就成了徽州。

空山新雨後，遠山如黛，半山腰繚繞著層層雲霧，山腳下，粉牆黛瓦，高低錯落著馬頭牆，層層疊疊，標準的徽州印象。

縱然是未到過徽州之境，腦中亦可輕描勾勒出簡單的黑白樣貌，徽商從這裡走出，京劇在這裡發源，徽菜、徽墨、徽硯……以徽為名的東西還留存在地區歷史文化的記憶里，但徽州之名卻早已敗倒在黃山腳下。

1987年，徽州改名黃山。

這一改，多少人的魂牽夢繞失去了準確的方向。

△ 黃山：原名「黟山」，因峰岩青黑，遙望蒼黛而名。后因傳說軒轅黃帝曾在此煉丹，故改名為「黃山」。

黃山四季皆勝景，奇松怪石、雲海日出無一不美，但終究不及徽州之名。「徽」中有山，有糸（mi），有人，有文，一字足矣。

— 山 —

「八分半山一分水，半分農田和莊園」，徽州四面環山，境內奇峰羅列，嶺谷交錯，層巒疊嶂，雲霧成海。以「五絕」奇景蜚聲內外的黃山位屬西面。正所謂：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

昔日徽州府治為歙縣，地處徽州東面，白際山脈之下，北面是障山，南面群峰聳立，牯牛降，大鄣山、鳳游山、白岳齊雲山，風景如畫，壯麗宏偉。

戲聖湯顯祖曾言「欲識金銀氣，多從黃白游。」說的便是黃山與白岳齊雲山。

△ 新安江：又稱徽港，發源於休寧縣境內，是錢塘江正源。素以水色佳美著稱，沿江有白沙大橋、朱池、落鳳山、千島湖、梅城、劉長卿別墅、雙塔凌雲、新安江水庫等勝跡。向有「奇山異水,天下獨絕」之稱。

— 水 —

徽州處長江中下游，境內溪流迴環，碧波清澈，著名的新安江穿行於自然秀麗的風光之中，古樸的徽派民居點綴其間，景色隨四季變幻，回清倒影，似一幅流動的水墨山水畫卷。

青山碧水演繹鍾靈毓秀，一副超凡脫俗的模樣。千百年來，這片土地上積澱了深厚的文化，也孕育了各類出類拔萃的人才。

—人—

「理學聖人」朱熹，「前清學者第一人」大思想家戴震，「紅頂商人」胡雪岩，「鐵路第一人」詹天佑，「新安畫派一代宗師」黃賓虹，文學家胡適等都是徽州人。

△ 竹山書院：清乾隆二十年至二十四年（1755～1759年）建成，現存大部分建築為原構，是留存保存較好的一座徽州書院。被譽為江南第一古書院。

徽州能人輩出，離不開尚文的習性。在今日歙縣雄村，還能看到昔日竹山書院的講學風貌，這裡是清代著名學府，沈德潛、袁枚、金榜、鄧石如等都曾來此講學。放眼整個徽州，歷代竟出了二十五位文狀元，確實是才墨之藪。

—文—

在古代，徽州地區地窄人稠，許多人不得不徒步出行，遠赴異鄉，奮跡商場。他們大多經營著小本買賣，將徽州產的鹽、茶、山貨，等通過山道販運出來，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清代大商人胡雪岩曾經走過的徽杭古道。

△ 徽杭古道：自皖南績溪縣臨溪鎮湖裡村起，經仁里，汪村，瀛洲、龍川、到伏嶺鎮的湖村，經江南村「江南第一關」、遙遙嶺、馬頭嶺、雪堂嶺到達浙西臨安市馬嘯鄉止，全長75公里，整條古道依龍鬚山，傍登源河，為績溪縣主要風水龍脈，古道逍遙河更是新安江源頭。

徽商的發跡讓民間有了「無徽不成市、無績不成街」的說法。胡適在給同鄉會的題詞中，曾用「努力做徽駱駝」來激勵績溪同鄉，所謂徽駱駝，正是徽商努力奮鬥，負重致遠的性格體現。

一個「徽」字，將山川與人文緊密相連，也難怪改名的爭議持續至今。

△ 徽派建築：以磚、木、石為原料，以木構架為主，注重裝飾，以雕樑畫棟和裝飾屋頂、檐口見長。總體布局依山就勢，構思精巧；其造型豐富，以馬頭牆、小青瓦最有特色；集徽州山川風景之靈氣，融風俗文化之精華，尤以民居、祠堂和牌坊最為典型，被譽為徽州古建三絕。

是世界上地名歷史最長的國家之一，今天的一些地名其歷史可追溯到兩千多年前的春秋戰國時期，有些地區，自古而今，不僅名稱和治所從未變過，連轄境也大致穩定。

地名連接著國家、民族、群體、家族和個人記憶，飽含的是我們對河山的想象，對家鄉的情懷。胡適在給兒子的信中寫道：「你是徽州人，要記得『徽州朝奉、自己保重』。」諄諄教誨，令人感動。

所以，不是黃山不好，而且徽州的魅力太大，以至於任何後來居上的名頭都顯得沽名釣譽。

失了那個味兒，好似丟掉了精氣神兒，感覺就像桂花酒釀里少了桂花一樣，讓人既惆悵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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