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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書評︱葛兆光再談歷史上的中國內外

本文2017年2月19日首發於《澎湃新聞·上海書評》,歡迎點擊上方藍字「上海書評」關注我們,瀏覽更多文章請訪問《澎湃新聞·上海書評》(shrb.thepaper.cn)或下載「澎湃新聞」app訂閱。

編者按:葛兆光教授2017年2月將在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出版新著《歷史的內與外——有關「」與「周邊」概念的再澄清》,他說,這是他有關「」的第三部,也是最後一部專書。在這部書中,他針對2011年《宅茲》、2014年《何為》出版以來各方面的質疑和迴響,再次討論有關「」與「周邊」的概念,以及歷史上「內」與「外」的變遷,他強調,對歷史必須回到歷史語境來理解,不能用現代概念切割歷史上的疆域、族群和國家。

葛兆光像(澎湃新聞 劉箏 繪)

澎湃新聞:這些年來,您一直強調「從周邊看」,那麼,「周邊」到底指什麼,為什麼您要在這本新書里重新討論這個概念?


葛兆光:重新討論這個問題,是因為我們也包括學界很多人,習慣用現代邊界來劃分傳統的內外,然後展開歷史論述。其實,這種做法會導致很多誤會。從漫長的歷史過程來看,的「周邊」不僅僅是現在仍然在國境之外的朝鮮、日本、(外)蒙古、印度、越南、緬甸、印度、巴其斯坦、阿富汗、俄羅斯等現在所謂的「外國」,也許在古代還應當包括已經在「現代」境內,但不一定是「歷史」之內的周邊區域,就像古代所說的南蠻、北狄、東夷、西戎,也包括後來逐漸成為「」的滿、蒙、回、藏、苗、彝地區等等。所以,我在這本書里,用了一章講「周邊」的一些地方,怎樣從之「外」,變成「」之「內」,又用了一章來講一些「」之「內」,怎樣又變成之「外」,這主要就是為了說明歷史上的,疆域、族群有很多移動,要改變那種用現代的固定邊界來反看歷史,來書寫歷史的習慣。


澎湃新聞:那麼,和「周邊」相對,「」具有穩定性嗎?「」這一觀念大致是什麼時候形成的?


葛兆光:「」這個詞當然來源很早,但是研究歷史,不能尋章摘句,僅僅從古文獻中的一些辭彙上,來判斷「」的歷史起源。借用前輩學者的說法,從外部來說,就是沒有「他者」就沒有「我者」,從內部來說,「國家意識」的形成和延續不光要「統一」還要有「統合」。我覺得應該看內外兩方面,秦漢不僅從政治、制度、文化上,在內部奠定大致同一的「」,而且通過與匈奴等異族的區分和戰爭,在外部確認了「我者」()與「他者」(域外),這才奠定了「」。

西漢時期


當然,秦漢奠定的這個「」有一點特別,這就是在政治、制度、文化上熔鑄成的這個「」,一開始就相當穩定和龐大,在很長歷史過程中,外力無法完全打散這個政治-文化共同體。所以,「」和「周邊」,無論在歷史上表現為帝國與藩屬(如漢唐時代的周邊諸國),或者表現為彼此敵國(如宋遼金夏),還是表現為帝國與「內地」(如蒙元和滿清的本部行省),它就像鋼筋水泥裡面的鋼筋一樣,有一定的穩定性和延續性。因此,在回溯歷史的時候,應當承認,「」特別是漢族,作為一個族群認同的文化象徵,作為一個文化習俗相對同一的社會基礎,作為一個政治的共同體,在很長的歷史過程中,確實保持了相當明顯的延續性與穩定性。


澎湃新聞:那麼,您會如何描述古代中華帝國疆域這種內外的變動?


葛兆光:秦漢以來,中華帝國疆域向「周邊」漸漸擴大,由於戰爭、移民和通商等因素,一些原本的「外國」漸漸成為「」,一些「異族」漸漸融入「華夏」,形成龐大的所謂「天下帝國」。但是,我也提醒讀者,帝國疆域有時也向內收縮,收縮便使得原本一些「」區域以及族群,漸漸變成「外國」或「外國人」——所以,我們沒有理由拿了空間最大的時代,當作的必然疆域,也沒有理由「倒寫歷史」,把現代版圖上所有發生過的事件、出現過的人物、存在過的政權,統統都寫在那個叫做「」的歷史裡面。


我覺得,「歷史過程」是在追溯「」的時候,始終應當關注的問題,抽離了「歷史過程」,不僅不是追求真實和客觀的歷史學,恐怕只是為現代尋求合法性解釋的政治學。當然,在政治與學術總是互相糾纏的時代,很多學者都面臨尷尬。可是,如果我們稍稍能夠改變一下我們的歷史觀,不再按照現代國族理念倒著進行歷史追敘,歷史論述就能夠超越現代國境。因為只有一個圓心一條直線的歷史敘述,會使得歷史書寫有中心有邊緣,中心往往清晰而邊緣常常朦朧,如果歷史僅僅聚焦中心,邊緣總是會被捨棄;可是,如果有若干個圓心,劃出多個歷史圈,在這些歷史圈邊緣的彼此交錯中,就會有很多重疊,在這些彼此交叉的周邊地區重新觀看歷史,也許我們會看到很多不一樣的歷史風景。

澎湃新聞:我注意到您在這部書中,特別討論了「漢化」等問題,國際學界在討論「」的時候,這個概念常常被使用,也引起很多爭論,我們應該怎樣理解?

葛兆光:現在的國際學界討論,往往涉及三個概念。首先,是所謂「漢化」;其次,說到「漢化」又涉及「殖民」;再次,討論「殖民」則不能不討論,是否與近代以來的各種帝國一樣,也是一個「帝國」?這三個概念互相關聯,確實爭議紛紛,但我希望可以理性和客觀,跳出自己的立場,來討論這三個中外有異議的問題。我覺得,歷史上的這個「」是五方雜糅而來的,在戰爭、貿易、文化傳播或人口遷移過程中,在國家、官吏與士紳推動的「歸流」或「教化」等努力下,往往出現文化甚至族群上的雜糅與融合。我們不必特別忌諱「漢化」這個辭彙,就像我們同樣不必忌諱(尤其是清帝國)也曾是一個推動「殖民事業」的帝國一樣,確實曾經推動這種以漢族文化為普遍的、高級的文化的「文明化」,也曾經作為一個帝國「開疆拓土」,只是後來這個「文明化」在近代被西方的「文明化」替代了,這個「帝國」被其他「帝國」打敗了而已。

清代版圖


其實,古代歷史上,往往是北方胡人南下,使得中原「胡化」,但是他們在中原又逐漸「漢化」,漢族在歷史上逐漸南下,使得南方各族逐漸「漢化」,但是在漢化同時,漢人也在逐漸「夷化」,這種「胡化」、「漢化」,「漢化」、「夷化」交錯的過程,貫穿了整個歷史,沒有必要避諱這種歷史現象呀。


澎湃新聞:那麼能不能用幾句簡單的話,來說明您寫這本書的用意呢?

葛兆光:總的來說,我這本書想說明的是,第一,你不能用現代國家(如「領土」、「統一」)來想象古代帝國,也不能用古代帝國(如「大一統」)來理解現代國家。有關「內」與「外」,從傳統的「宗主權」到現代的「主權」,從傳統的「邊疆」到現代的「邊界」,從傳統的「臣民」到現代的「國民」,已經發生了根本的變化。第二,如果仍然沿襲傳統帝國意識處理現代內外事務,或者固守現代國家的觀念來想象古代帝國的歷史,也許會「霧裡看花」或者「坐井觀天」。現代世界上,很多民族矛盾、宗教衝突和領土糾紛,往往來自這種不合適的「順說」或「倒推」。第三,在現代經由條約建立獨立主權、推行平等外交的時代,傳統對外的朝貢體系已經崩潰;在承認民族自決權力的時代,對內的羈縻 / 自治策略也往往遭遇挑戰;那麼,「」應當如何適應(或者改變)這一現實世界?

我總覺得,因為如今的「」兼有現代國家與傳統帝國的複雜性,所以,它在以近代民族國家為基礎的現代國際秩序中,無論「內」與「外」都會遭遇一些麻煩。


澎湃新聞:最後問一個問題,您如何評價「新清史」在引起的論爭?

葛兆光:我總覺得,現在國內討論「新清史」,情況變得有點兒怪,有點兒好像不歸楊則歸墨,搞得像兩軍對壘,非得你死我活似的。我大概在十幾年前就批評過「新清史」,雖然我並不完全贊同他們的觀點,也覺得他們有偏頗,但是我也要說,學術討論,不必過度政治化。他們有一些想法也有啟發性,也可以讓我們換一個角度,換一種眼光看待歷史。就像本田實信、杉山正明、岡田英弘他們強調蒙古時代史不是元史,而是世界史一樣,你不同意沒關係,但聽聽也有一些啟迪嘛。有人說,他們那些玩意兒只不過是日本明治、大正時代滿蒙之學的翻版,這話就有點兒過了。其實,你要看到兩者的不同,現在新清史的基礎,一是超越民族國家從全球史角度看,二是站在多元文化的立場上強調各族認同的存在,三是借用滿蒙文資料質疑漢文史料的歷史敘述,顛覆傳統歷史敘事的固定性。這些基礎或者預設,可能和一百年前日本學界興起的滿蒙之學,還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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