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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學散步 | 畫筆追求女神：拉斐爾前派的詩與遠方

2021/12/25

19世紀中後期，英國工業革命悄然拉開帷幕，資本主義經濟進入了一個蓬勃發展的時期，但文化上極度保守和狹隘，繪畫界只是這種狹隘的一個展示窗口。當時的畫壇由皇家美術學院的藝術思想主宰，學院一直以拉斐爾的藝術為典範，弘揚古典主義，但藝術學院內越來越標準化的教學方法也使得深受拉斐爾畫風影響的畫壇越來越偏向機械僵化，社會上到處流行著秀媚甜俗和空虛淺薄的匠氣藝術。

這種現狀引起許多有思想和見解的藝術家不滿。在他們看來，19世紀的英國藝術已經變得懶散、老套、無趣，創作出來的藝術作品，永遠是黃牛散落溝澗，白帆駛於風暴，檸檬切片置於盤中，假笑漾於愚蠢的面龐……於是，在1848年，一個充滿著中世紀回歸理想、力爭扭轉當時學院式畫風的藝術家團體——拉斐爾前派（Pre-Raphaelite Brotherhood，簡稱PRB）誕生了。

拉斐爾前派的三位創始人：亨特、羅塞蒂、米萊斯

拉斐爾前派更確切的叫法應該是「前拉斐爾兄弟會」。它並不是一個畫派，而是一個由藝術家組成的兄弟會。1848年，約翰·埃弗里特·米萊斯、但丁·加百利·羅塞蒂和威廉·霍爾曼·亨特三人在米萊斯於倫敦的家中發起了拉斐爾前派。到了1848年的秋天，他們已經累積至7人，畫派逐漸形成。他們主張回歸到15世紀義大利文藝復興初期的，畫出大量細節、並運用強烈色彩的畫風。

浩如汪洋的西方藝術史中，拉斐爾前派絕對是一朵奇葩。雖然這個畫派的活動時間不是很長（約持續三四年的時間，1854年後他們便分道揚鑣了），但是對於19世紀的英國繪畫史及方向，帶來了很大的影響。關於拉斐爾前派代表人物的創作經歷和代表作品，小編會在之後的美學散步欄目中為大家一一解密，今天我們要講的，是拉斐爾前派的一些趣（gou）聞（xue）軼（ba）事（gua），這些不得不說的故事還被英國人拍成了電視劇《情迷畫色 Desperate Romantics》。

拉斐爾前派作品之所以奪人眼球、風格鮮明，和流派中的主要幹將都以伊麗莎白·希達爾和珍妮·伯頓為主要作品模特，女性人物為主題和主體的作品中有著同樣的神韻氣質，也使流派很自然地顯露出相對統一的風格。她們都是高貴的棕紅髮女郎，深邃眼神和性感紅唇，透著妖媚和真誠交融的氣質，而且都在藝術家的創作和生活中擔當了最重要的角色。

以希達爾作模特兒來繪製的《維納斯》

伊麗莎白·希達爾早年是一個制帽店的店員。一次偶然的機會被羅塞蒂的學生邀請做繪畫模特，隨即成為羅塞蒂的創作靈感和愛神並為其他成員擺模。對羅塞蒂乃至拉斐爾前派所有的男性藝術家而言，希達爾渾身散發出罌粟般的美感。她的美貌流露著哀愁，雙唇卻又透露出無動於衷的冷漠，加上一頭栗色的長發和纖細的身材，更讓她充滿纖弱卻致命的誘惑。亨特的《希臘神話瓦倫泰拯救塞爾維亞》、羅塞蒂的《麗麗絲小姐》等大量作品都以她為創作原型。

《奧菲利亞》

其中最著名的是米萊斯的《奧菲利亞》中的奧菲利亞。為了逼真捕捉人物浸水時的細節，米萊斯讓希達爾躺在一個浸滿水的浴缸中。為了給她取暖，畫家在浴缸下面點上火，讓火一直燒著保持水溫。就這樣，為了創作，模特兒在水中躺了三天，可是有一次，火不小心熄滅，變涼的水使希達爾受寒后大病一場，還引發了肺炎，甚至後來都沒有能夠徹底從此次凍徹筋骨的經歷中復原。這次之後，希達爾再也沒有給米萊斯當過模特。

拉斐爾前派的幾位畫家都是希達爾的追求者，不過在一眾追求者中，羅塞蒂用甜蜜的情詩贏得繆斯的垂青。希達爾成為羅塞蒂的模特、繆斯女神、情人和學生。羅塞蒂以希達爾為模特創作的油畫和素描數以千計，「她就是開啟我才華的鑰匙，沒有她，我只是個積滿灰層掛著銹鎖的盒子。」

羅塞蒂自畫像

不幸的是，希達爾愛神的光芒在珍妮·伯頓出現后很快悄然消隱。珍妮消瘦的臉形、迷離的眼神、尖翹的鼻子、微卷的紅髮，在羅塞蒂面前一出現，就搶了希達爾的風頭，輕易俘獲了羅塞蒂多情的心。羅塞蒂糾纏於兩個女人的愛情之間，沉迷在無法割捨的危險遊戲里。最終，珍妮決定嫁給羅塞蒂的朋友威廉•莫里斯（William Morris），終結了這場痛苦的三角戀情。

以珍妮·伯頓為模特繪製的作品

失落的羅塞蒂回到希達爾身邊，正式娶她為妻。羅塞蒂因為珍妮的離開對希達爾心不在焉；希達爾則對羅塞蒂與珍妮的戀情無法釋懷，終日鬱鬱寡歡沉迷於鴉片酊。1861年，她的新生女兒不幸夭折，她的精神世界徹底崩潰。幾個月之後的一個夜晚，羅塞蒂在家中發現了已經去世的希達爾，時年32歲，死於吸食鴉片過量。

希達爾的自殺帶給羅塞蒂巨大的打擊，他痛悔自己的過失，懷念逝去的愛人。羅塞蒂甚至親手將自己所有詩歌手稿放到希達爾的棺材中，用溫柔的呢喃和涌動的情話長伴墳墓中的愛侶。幾年後，羅塞蒂經不住朋友勸說，挖開前妻希達爾的墳墓，將陪伴希達爾長眠的詩稿掘出發表。

希達爾死後，羅塞蒂作畫的模特兒便是已經成為莫里斯的妻子珍妮。舊日的戀情使他們的關係蒙上暖昧的色彩，成為維多利亞時代最有名的羅曼史之一。羅塞蒂的《普羅塞爾蓓娜》等7幅作品，都以她為模特兒，以致成為「羅塞蒂式的美」。

在創立之初，拉斐爾前派在英國藝術界引起了不小的爭議，包括查爾斯·狄更斯在內的許多人都不看好他們，中世紀畫風被批評為保守倒退，而詳盡的描繪細節則被批評醜陋而刺眼。但拉斐爾前派卻得到了著名的評論家約翰·拉斯金的支持，他讚揚拉斐爾前派對於自然狀態的描繪以及否定了傳統繪畫的方法，其後不斷在經濟上和他的寫作上支援拉斐爾前派。

約翰·拉斯金

起初，約翰·拉斯金資助的是米萊斯。早期，米萊斯的畫作《基督在父母家中》被媒體一致抨擊時，拉斯金始終是他最堅定的辯護者和支持者。1853年，拉斯金邀請米萊斯和自己全家一起去蘇格蘭度假，並在期間讓米萊斯幫他畫一幅畫像。

米萊斯

在度假的四個月中，米萊斯和拉斯金的妻子埃菲漸漸走近，在美麗的湖光山色中，兩個人一不小心墜入愛河。

米萊斯為拉斯金畫的畫像

品嘗了愛情滋味的埃菲非常果斷，回到倫敦后，她就正式書面通知拉斯金她要結束兩人的關係。拉斯金一開始並不同意，最後這件事鬧上法庭，埃菲離開的心非常堅定，公開了自己的婚姻真相，說丈夫從來沒有碰過她，兩人結婚6年一直沒有同房。

度假期間，米萊斯為埃菲畫的畫像

拉斯金在給律師的一份聲明中，承認了這件事，並且說：自己妻子對於很多人來說也許很有吸引力，她的臉很美，但自己仍然無法對她產生必要的激情……埃菲最終如願解除了和拉斯金的關係。1854年，他們的婚姻以「無法治癒的性無能」（incurable impotency）的理由宣告無效。這件事成為了維多利亞時代轟動一時的緋聞，甚至還被編成了戲劇和歌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