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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解讀：川普與普京間撲朔迷離的「特殊」關係

2021/12/25

國際形勢風雲變幻，美俄關係何去何從？FLIA專訪美國法學和國際關係學教授，深度解讀美俄關係現狀。

受訪人：William Elliott Butler, 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法學和國際關係學教授

採訪人：葉帆，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國際事務碩士；FLIA項目實習生

William E. Butler是一名法理學家和教育學家，目前是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和倫敦大學的法學教授，他是俄羅斯法律體系和烏克蘭問題方面的權威專家。此次採訪旨在幫助讀者更好地了解日益重要與複雜的俄美關係的本質，以及此種關係是怎樣影響雙方的的外交政策與當今世界秩序的。

Q

FLIA: 隨著美俄關係日益重要和複雜，民眾對從俄羅斯視角來審視美國對俄外交政策的現狀尤為關注。我有一些問題想向您請教，第一個問題是關於美國大選：如我們所知，川普的親俄立場一直受到美國情報機構的密切關注，批評者懷疑俄羅斯情報機構助他大選上位。您是怎麼看待所謂俄羅斯黑客參與干擾美國大選這件事的呢？

美國政府已對所謂俄羅斯黑客干擾民主黨全國委員會與共和黨全國委員會[1]的事件做出了相關調查，我還沒有讀到這些報告文件，所以對第一手調查結果我還不知情，我只看過媒體對此事做出的相關報道。我的看法是目前這些調查結果並無定論，事態究竟如何還有待觀望。

但為了證實黑客是否的確對民主黨與共和黨委員會進行了干擾，我們需要解決對以下幾個方面的存疑：這些黑客們是否達到目的？他們對於大選結果究竟有何可能的影響？如果黑客的存在確有其事的話，你想象一下，這些黑客們要充分確保他們的行為能夠實際影響到這場有將近1.2億人參與投票的大選的結果。這是一個極為瞠目的假設，而我對此程度深表懷疑。

[1] 民主黨全國委員會和共和黨全國委員會分別是是美國民主黨和共和黨的正式管理機構，負責為全國各州、各地方和全國選舉的候選人協調競選策略。每四年它們分別組織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以確定該黨的總統選舉提名，以及制定政綱。

Q

FLIA: 您認為川普與普京之間可有「特殊」關係？

我並不這樣認為。我還未看到證實他們熟知彼此的任何跡象，他們有可能曾經見過面，但僅此而已。我認為川普總統在大選中只是提出了重新思考美俄關係的方式的可能性，我相信僅此而已，他並未提出任何具體方式。他已經暗示過他對這些問題持開放的態度，我還沒察覺到他對這些特定問題持有什麼強硬立場，如此猜想還為時過早。

Q

FLIA: 在歐巴馬政府執政下，美俄關係一度降到后冷戰時代的冰點。如今在川普總統執政下，您認為美俄之間的主要問題會是什麼？

我不認為美俄之間會只存在「一個」主要問題，我認為將會有諸多問題存在。我估計這個階段應該至少是既往階段的一個延續，因為在布希與歐巴馬執政期間這些問題就已經存在了。這些問題涉及美俄之間合作與競爭層面上的諸多領域，包括軍備控制、非政府機構與他國的角色存在、人權與民主、外來投資與外交關係、反對恐怖主義與有組織犯罪的鬥爭。在這些領域中，有的是兩國顯然有大量共同利益分享的領域，其他的是目前兩國至少有不同利益所在的領域。

Q

FLIA: 川普和普京都許諾要重塑美俄的合作紐帶關係，您認為這對美國與俄羅斯的外交政策來說意味著什麼？

雖然俄羅斯的政府換屆暫時還不如美國這般頻繁，但當美俄發生政權更替的時候，我們總該以全新的眼光來看待美俄在歷史上的關係，不管這種關係是好是壞。因此，雙方都執此番措辭並不是一件讓人驚訝的事情。它在現實中的實際寓意事實上取決於華盛頓和莫斯科如何看待機遇與利益，以及取決於它們對此番情形下以何種嶄新面貌和態度才能帶來突破的考量。

Q

FLIA: 烏克蘭衝突是造成普京與歐巴馬政府關係持續冷淡的主要原因，而俄羅斯一直在支持烏克蘭的反政府分裂分子。一月底，在川普與普京進行了第一次商榷烏克蘭衝突以及改善雙邊關係計劃的電話會議之後，烏克蘭再次爆發了激烈的流血衝突。國際社會普遍將此次烏克蘭衝突視為普京對川普的首輪考驗，請問您如何看待？

我認為此次烏克蘭衝突是非常重要的議題，我不知道它是否是首輪考驗，但是它的確是最重要也是最棘手的問題之一。這是一個讓雙方對改變它們既有立場都感到難堪的局面。俄羅斯在烏克蘭的舉動讓聯合國和作為聯合國一員的美國對俄羅斯施以了制裁，烏克蘭民眾自身也對俄烏關係感到非常失望。而俄羅斯民眾自身卻非常擁戴總統普京，他的烏克蘭政策在本國極其受歡迎，這也是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的結果。因此，雙方都將會發現尋求一個讓彼此都接納的解決方案是非常困難且尷尬的。

老實說雙方政府都在尋求事情的解決，其中一個辦法有可能是一開始嘗試稍稍降低烏克蘭事件在議程中的重要性，希望俄烏邊境的停火期能給外交提供發揮重要作用的機會吧。

Q

FLIA: 如此看來，俄方的擴張政策和川普的潛在孤立主義對當今世界秩序有何影響？

我認為這兩種描述都有不妥之處。我不覺得克里姆林方面在追求擴張主義政策，它們應當被視為一種防禦主義政策。我也不覺得川普政府在奉行孤立主義。我認為川普政府提出的一些問題是合情合理的，它們旨在引發任何關於美國未來對外政策的討論。所以我不會貿然對美俄雙方都做出這樣的總結性評價，這種武斷對建設性思維的發揮沒有幫助。

Q

FLIA: 明年俄羅斯即將開展總統大選，您對隨後的美俄關係有何展望？

首個疑問是普京是否會決定再次競選總統。事實上，根據俄羅斯憲法，如果普京願意，他完全可以再次作為總統競選人。值得觀望的是，不管是就任總統還是總理，他都已經任職17年了，所以比起任何一位歐洲領導人的十年連任任期，他的執政期都是最長的。他仍然相對年輕，所以對他而言選擇繼續任職是完全有可能的。如果他選擇再次競選，我猜測他會大獲全勝，如果他失敗了，我將會非常詫異，因為我還沒看到任何一位合格的候選人能夠戰勝他。另一方面他也有可能覺得自己已經任職了相當長一段時期，做得已經足夠多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會看到繼任總統將從他的親僚之中選出。

至於這將對美俄關係意味著什麼，我估計它不會對美俄關係產生重大影響。如果普京成功連任，我們將看到俄羅斯會保持外交政策的連續性。如果出於某些原因他決定不再競選，我預計俄羅斯外交政策也不會出現什麼劇烈變革，它或許會在風格上有些許改變，但是如果政策方向也發生了劇變我會大吃一驚。

法律與國際事務學會（FLIA）是一家專註於法律與國際事務領域的教育型和諮詢型智庫，以13個國家和地區的智力資源為基礎，致力於促進國際學術交流、教育與合作，並提供法律與政策戰略諮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