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話唐山】文化漫話·藝術篇

藝術篇

最柔軟而普通的泥土，在火的快速烘乾后，就能變成堅硬的泥塊，烘乾的泥塊再次扔進火中，燒的如石塊一樣通紅后，又能變成如石塊一樣堅硬的器皿！這種先民們最偉大的發現之一，不僅為藝術創造了最早的平台，也朦朧地揭示出化腐朽為神奇這種人類創造性的經典範例，並將人類以創造者的形象，超越了所有生物的群體。

漁獵和農事活動的開闢，為先民們的生產提供了更豐富的食物來源，而豐富的食物也使先民們的生活更「精細」了，器物上的紋飾也更藝術了。

在西寨文化孤立兩三千年之後，唐山地域能夠延續的文化圖案終於又出現了，在距今5000年至4000年前，唐山遷安安新莊新石器時代遺址中，陶器的紋飾既不同於龍山文化的蓖紋清秀細密，而粗獷疏朗；也不同於紅山文化彩繪的紅、黑、紫色，卻以黑彩為主色，這裡全為紅彩和褐紅彩，沒有黑彩，線條剛直遒勁的直線。更重要提寫意性畫面的連環紋和旋渦紋的出現，成為日後經久不衰的纏枝紋的最初雛形。

以寫意性連環紋和旋渦紋確定為唐山已知最早的藝術符號，較之遠古的岩畫和同時代的晉、蒙、陝、魯等地和動物紋飾，似乎略遜一籌，但無論怎樣，藝術的傳承也是歷史的傳承和種群規模的因素造成的。逐水而居的落後生存方式，無力訊速地傳播先進技術，封閉的小型群體，也無法延續高超的技能。所以唐山地域雖說數億年前已具備了人類生存的環境，4.5萬年前已有了人類生存的痕迹，1.7萬年前已有了人類生活的遺址，7000年前已有了陶器、骨器和宗教雕刻，而普遍意義的藝術符號，卻只能在四五千年前才出現。

依的編年史，夏朝為公元前22世紀末至公元前17世紀初為流行觀點，夏朝統治的範圍大致在黃河中下游至淮河以北一帶，唐山地域尚屬空白點。

唐山境內最早的地方政權是古孤竹國，而孤竹國只是商朝的一個方國。商朝當時國土遼闊，東距大海，西達陝西西部，北至遼寧，南到長江流域，統治達600年之久。古孤竹國自商初建國，歷商、周兩朝，至公元前664年才為春秋五霸之一的齊國齊桓公所滅，建國約940餘年。

孤竹國轄今盧龍、撫寧、遷安、遷西、樂亭、灤縣等地。孤竹國雖有出色的思想家伯夷叔齊以仁德傳世，但能稱為藝術的作品並不多見，而最突出的當屬商代的青銅箕子簋和青銅卜字鼎。這兩件青銅器為動物紋紋飾，形象生動，線條清晰，現存於遷安博物館。而更多的可能帶有藝術載體的陶器、石器、骨器，都為素麵器物，唯陶器輪制的出現，將陶制技術提高了一步，條泥盤築法製作器、仿青銅鼎、甑、豆、簋，也將陶器製作工藝與器形推向高峰。

將公元前475年的東周後期、戰國期間定為唐山歷史的一個節點，因為這一時期，以今北京市西南薊為都城的燕國經常受到東北部的東胡族侵擾，燕昭王派大將秦開攻打東胡，「近其後退數百公里」，燕國在東胡退出之地設置了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五郡，唐山地域西部各縣為右北平郡，東部各縣為遼西郡。燕國又從造陽（今遵化獨石口附近）到襄平（今遼寧省遼陽）一線修築了幾百公里的長城。如今遼陽一段已作為萬里長城的起始點，而唐山北部的市界，就是經燕長城為基礎，后經一次次重修建起的萬里長城中的220公里。

燕長城將唐山地域圈入了中原一片，在生產發展、文化交融方面成效顯著，治鐵、鑄銅無論是造型還是紋飾，都有了大幅度提高，以古冶賈各庄出土的銅鼎、銅豆、銅壺為例，不僅製作精美，紋飾有了當時最精美的雙獸互斗的圓形紋和龍紋、鴨形紋。而也有一點是無法迴避的，就是唐山地域從此成了「邊塞要地」，戰爭陰雲，從此與這塊土地有了不解之緣。

戰國年代唐山地域人口稠密，有較大的城邑。從東歡坨戰國遺址發現，其村落房屋排列的序，結構相同，房屋內有灶、排煙孔，還有水井、排水溝等生活設施及陶窯等生產地點。但至今，我們也沒有在這塊土地上發現這一時期的繼岩畫、陶畫之後又一類典型的藝術形式——寺廟與墓穴文化。

我們無法確定戰爭必然埋沒藝術，但唐山地域，戰爭的痕迹遠遠超過了藝術的遺存，至少說明藝術並不是動蕩生活的產物，而依附在古建築上的藝術符號，則是這一地區中最匱乏的，這不能不在摧毀一切的戰爭中找其原因了。

以遺存的現狀看，唐山地域的古廟宇多是唐至明代建立的，對於這塊7000年前的西寨便擁有宗教崇拜的地域，5000餘年宗教的空白顯然無法讓人理解，在遵化東部山區，還保留著一處漢明帝興建廟宇的舊址。這座雖經清中期重修的大廟，如今也只剩下一段重建碑和前後兩眼依舊豐沛的水井，傳說中的精美的神像與壁畫，都在民國年間破壞了，節儉的東漢遺風如今只在素麵朝天的水井石台上，留下了井繩磨出的幾條深溝。

灤縣境內的響水橋是北魏初建立的，至今已有1500年的歷史，響水橋三拱相連，自明萬曆和清嘉慶七年兩度重修，西側拱頂端為浮雕鎮河神像，東側中拱的頂端為一幅立體透雕的龍首，在文革中已盡被毀掉。橋兩側，各砌人字翼牆，嵌築石雕神龜，今日亦不存在。深雕細刻的石材尚且如此，如花嬌嫩的藝術，泱泱五千載，戰火硝煙、天災人亂，還能遺存下什麼呢？

自商初唐山地域以孤竹國轄管，曾先後經歷燕、秦、漢、西晉、後趙、前燕、前秦、後燕、北燕、北魏、東魏、北齊、北周、隋、唐、遼、金、元、明、清、日偽統治，除早期孤竹、燕、秦、漢、西晉和中期的隋、唐及後期的明代，余者皆為少數民族統治，其中慘烈的社會變遷包括孤竹滅國、契丹滅族、燕王靖難、長城抗戰……藝術啊，皮之不存，毛將焉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