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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故】他為我而來

要不要告訴媽媽

到後來她已經想不起他的臉,卻還是記得那穿堂而過的冷風,如同海嘯般席捲了大地。那逼仄的巷子、低矮的牆,若干年前的美院,總是有薔薇花枝從角落裡伸展出來,細碎的花瓣被風吹落,易碎又脆弱的模樣。

就像那一年的她,哭泣也要躲在沒有人的角落,將頭埋進膝蓋里,狀如鴕鳥,兩道肩胛骨鋒利地凸起。不過才十六歲的年紀,卻滿是絕望、委屈、憤怒,以為生活就是天下最沉重的事,再用力,也逃不過一切苦楚與哀痛。

直到有人拍她的肩膀,輕聲喚她的名字:「美子?你怎麼了?」

抬起頭來,認出是唐伽偌。逆著光,看不清面孔,只剩下薄薄的剪影,勾勒著清晰無比的邊。他是父親最得意的門生,每次她去父親的辦公室玩,都聽到父親誇他:「唐伽偌這小子是真的了不得,創造力和功底都是一流的,只可惜家境不好,不能出去深造。」

他桌上甚至擺著他的作業,一本大素描本,裡面是各種各樣的建築構圖,橫是平、豎是直,看起來樸素又複雜。美子喜歡那些草圖,卻不敢苟同父親的品位——他為什麼會找一個那麼丑又那麼矮的女人當情人?

那天她去找他,推開門,恰好看到他們在辦公室里嬉戲。那麼大把年紀的人了,居然還跟年輕女孩滿屋子追逐。她愣在那裡,然後在父親驚愕的目光中逃竄。她恨父親,也恨那個不知廉恥的女學生,但更恨的,還是自己。為什麼坐錯了車子?不然可以早半個小時出現在這裡,早半個小時,或者就不會知道這樣的事。而如今知道了,以後要怎樣跟父親相處?又要怎樣面對母親?

毫無疑問這是她十六年來所知道的最殘酷的秘密。不能說給別人聽,悶在心裡又覺得壓抑。於是她瞪圓了眼睛看著唐伽偌,始終不肯說一句話。

他卻先猜到了,微笑著安慰她說:「那是大人的事,別去管它。」說完又補充,「我也剛從他辦公室里出來。」

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她肩上的擔子輕了一些。她把他視為患難與共的好夥伴,憂愁地問:「你說,我要不要告訴我媽呢?」

沒什麼事是肯定的

十六歲到二十二歲,這就是美子與唐伽偌在一起的全部時間。母親與父親離婚之後就獨自去了英國。父親娶了那個矮胖的女學生,家裡是沒有辦法住下去了,美子申請了住校,同父親一周見一次面,而與唐伽偌是三次。他帶她去吃飯、逛公園,替她檢查作業、開家長會。美子在青春期里所能經歷的大事,第一個就去找唐伽偌商量,然後再漫不經心地把結果告訴父母。大學畢業后美子與唐伽偌開始同居,打一份小工,卻也心滿意足。

將來肯定是要嫁給唐伽偌的,美子想。

但最終他們還是分開了。她的母親以「學藝術的沒一個是好東西」為由,強行將她帶去了英國。而唐伽偌的父母也不喜歡美子,認為她嬌生慣養,不適合做媳婦。

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唐伽偌家裡。夏天,屋子裡沒有空調,只有一個老式的風扇在屋頂搖啊搖,美子的鼻頭沁出許多汗,半晌才問唐伽偌:「我們怎麼辦?」

唐伽偌低著頭,有些無奈地說:「我不知道。」

這個男人,第一次顯示了他懦弱的一面。並非是不想要擔當,而是太清楚很多事情並非努力就可以做到。毫無疑問他愛美子,他在她身上傾注了太多的時間與感情,然而又不得不放手,因為他知道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他的路,似乎已經能夠看到終點。

美子號啕大哭,唐伽偌去拍她的肩膀,她躲開,接著便跑了出去。

那一年美子知道了兩件事:第一,沒有什麼事是肯定的;第二,她再也不會遇到比唐伽偌更好的人。

二十五歲才開始長大

初到英國時美子的日子過得並不順心,不習慣周圍的一切,英文講得不好,自然也交不到朋友。半夜她咬著被角吞聲哭泣,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呼喚著唐伽偌的名字,那種思念,苦海無邊。

多少次都想要再遇到一個像唐伽偌一樣的人,可以告訴她要怎樣跟別人相處、怎樣可以把生活過得更好。然而遇不到,始終遇不到。美子就這樣獨自熬過了那漫長的孤苦時光。多少次覺得自己都堅持不下去了,卻還是咬著牙,硬生生撐了過來。因為始終覺得,遠處有一個人正在等著自己,等她上來,拉住她的手,慢慢向前走。

然而沒有這樣的一個人,她只能靠自己。

漸漸就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不被人抱著也可以入眠;遇到困難找不到人商量,只得默默想辦法解決;被人嘲笑,已經不再哭泣。二十五歲那一年她去中餐館打工,然後買了一份大禮給自己,那是一張回國的機票,她對母親說:「不管怎樣我都要回去,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休想再抓我回來。」

在母親錯愕的目光中,她走了。她的二十五歲就像是別人的十八歲,彷彿才開始長大,但那是因為,在之前的那些歲月里,她被人照顧得太好。

那種好不需要太多心思

兩年之後的美子在廣州,除了那些錯綜複雜的高架橋,廣州的交通並不複雜,但美子還是常常迷路。搞不清上行線和下行線,也不知道換線究竟是走哪裡出口又走哪裡。體育西那一帶是她最不願意去的地方,總是有很多人步履匆匆地交錯而行。她站在其中一陣茫然,冷不防就會被人撞到。這是一個繁忙的城市,沒有人願意等她太多時間。

因為不記得路,美子的很多薪水都被花在了打車上面。她有一個叫賈斯汀的同事看不慣她的奢侈行為,於是對她說:「明天起床后你在家裡等我,我帶你去坐車,不過你省下的錢要分一半給我。」

這個有著時髦名字的男生實際上是個南漂土著,不知道是真為那幾百塊呢,還是只是學雷鋒,總之他不惜每天六點起床,穿過半個城市去美子的住所,再把美子帶回到城市的另一邊。

為了教她識路,下班的時候他花一點時間帶她去到處亂逛,指著中信廣場對她說:「這曾經是天河區最高的樓,如果你迷路了,就找這幢樓,然後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就會到公司了。」

漸漸熟識。他們一起吃飯,在路邊那些赫赫有名但又顯得寒酸的小店排隊。常常要排很久,但總是很開心。他是沒什麼情趣的男人,但去海南旅遊回來的時候還是帶了一個椰子殼做的紀念品給美子。很俗氣的禮物,美子卻很喜歡,像個孩子一樣雀躍地說:「謝謝你!」

賈斯汀有點意外,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這麼容易滿足的神情。他對現在的女孩子是有點失望的,但美子有別於她們,家境不錯的樣子,但簡單不世故,又不清高。

他再也控制不住心動的感覺。他從見到她的第一天開始就覺得她身上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他為了接近她,每天提前兩個小時起床,坐車去城市的另一端接她,然後帶她坐車到離自己家很近的公司。他享受著那些公車上常常只有他們兩人,穿梭在這座城市大街小巷的時光,並為此深深著迷。

那天,在美子笑眯眯地拿著椰子殼的時候他低頭吻了她。美子愣愣的,一雙眼睛里滿是天真的緊張——沒錯,是緊張。

回家的路上,他始終牽著她的手。美子忽然想到自己的十六歲、十七歲、二十二歲,以及二十五歲。她不是很確定自己喜歡怎樣的男人,但有一條非常重要,那就是要對她好,無論是關注她所思所想,還是送一個椰子殼的禮物,在她看來都是好。那種好,真的不需費太多心思,然而在有些人看來,已經是不可多得。

有人一起也足夠幸運

美子很喜歡聽的一首歌是那英的《船》,既不怎麼出名也不夠有新意,但美子還是愛聽。裡面有一句歌詞:他往這一邊開來,幸福從他手中張開,不見他手中的舵,就像他的來,只為我而來。

美子的母親同樣不喜歡賈斯汀,但她也明白美子已經長大了,不是揮揮手就可以帶走的。她拒絕參加她的婚禮,對她說:「嫁給他你會後悔的。」

「你自己的婚姻都失敗,又怎麼能夠讓我相信你的話?」美子搶白她,看到她精緻的妝容開始變得頹喪。她已經老了,無論生活多麼瀟洒都無法改變感情失敗的事實。美子有時候有點同情她,父親雖然背負了道德的審判,卻過著悠然自在的生活。到了這個年紀她已經能夠理解父親,只是理解不是贊同和原諒。她義無反顧地決定和賈斯汀結婚,哪怕這場婚姻並不被祝福。

在去登記的路上,她彷彿又看到唐伽偌,背對著她穿越一條馬路,穿很好看的格子衫,消瘦的身形,乾淨的短髮。那一瞬間她掙脫了她未婚夫的手,朝馬路的另一邊追了過去。寬闊的街道,擁擠的行人,她像是丟失了貴重物品的小鳥。她知道自己此生都不會忘記唐伽偌了,因為他早已融入她的血液之中,變成了刻骨銘心的戀人。然而她也知道她再也找不回他了,因為過去已然過去,他們的緣分早已用盡。

她站在路邊彷徨了一會兒,才重新回到賈斯汀身邊。他站在原地等她,看到她便數落:「你又跑到哪裡去了?怎麼這麼大的人了連聲招呼都不會打呢?走丟了怎麼辦!」

他當她是三歲小孩,這並不是壞事。再也遇不到可以指點自己人生的人,那麼,有人一起走也已經足夠幸運。美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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