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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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陵之戰，發生在公元222年六月。這一年是閏年，雙六月。夷陵之戰發生在第二個六月。

一場亂戰，蜀軍諸將多數戰死疆場。如張南、馮習等，這之間比較特別的有自稱胡王的沙摩柯將軍。當時的蜀國位於的最西端，中亞有些失勢的王公氏族們，常常亡命而來。沙摩柯就是這眾人中的一員。胡王中的「胡」，主要指波斯人，有時也指土耳其人。

戰鬥中被追得走投無路，臨陣而降的將領也有很多，如杜路、劉寧等。

如果這場戰役勝利的話，功勛卓著的必定是馬良，然而，他也倒在主君劉備的面前奄奄一息。

馬家有五兄弟，都有才華名氣。別人稱呼他家兄弟們為「馬氏五常」。其中，馬良字季常。

「季常啊，你可有心愿未了？」劉備詢問瀕死的馬良，但是馬良已不能回答，只有凝望著劉備。

「你的功績，朕會終生銘記。此後你的宗族，什麼也不必擔心。」劉備在馬良的耳邊低喃，馬良也似乎是微微點了點頭。

馬良的功績在於說服了武陵的原住民（武陵蠻夷）加入蜀國的陣營。在這之後，馬良的兒子馬秉被升遷為騎都尉。

劉備顫抖地合上氣息沉寂的馬良的眼瞼，他白色的眉毛還在風中輕微搖曳。「這是見白眉的最後一面了啊。」劉備神色黯然。匯聚俊秀的馬氏五兄弟中，馬良是最出眾的，而且不知道什麼原因，只有馬良的眉毛是純白色的。到後來，人們把團體中特別傑出優秀的人喻為「白眉」。

「請陛下速行，敵追兵已迫近，不能再遲延了。」御營將軍無不焦急。

「逃散的士兵們不是正向馬鞍山聚攏嗎？」劉備聲嘶力竭，想儘可能多地收攏他的殘兵敗將。

「陛下若要營救我軍的話，難免敵軍蜂擁混入，亂我陣腳。這周圍必須封堵。請儘快撤往白帝城。也只有石門這地方能夠擋住敵兵了！」御營軍參謀用急躁的聲音力勸。

石門，是通往白帝城的必經之地。地勢狹窄險峻，正像一道門戶，是白帝城的天然屏障。

如果封住這裡，攻過來的敵兵固然無法再追擊，只是，潰敗而來的蜀兵們也會被擋住無處逃難。

「逃到這兒的蜀軍怎麼辦？」這次不是皇帝，而是某個年老的幕僚發問。

「無能為力！」參謀斬釘截鐵地回答。

為了封閉狹窄的道口，光有附近的岩石還不夠。武具、鎧甲等所有能點燃的，都堆積如山放火焚燒，石門一帶火牆連天。

天子鑾駕剛過石門，封堵就急速展開了。劉備逃亡白帝城，傷心欲絕，抑鬱難平，一病不起。

這之後又經過了五百三十七年，唐朝乾元二年（公元759年），詩人李白獲罪流放夜郎（貴州省），經過白帝城時，喜獲赦免。作了著名的七言絕句《早發白帝城》。

朝辭白帝彩雲間，

千里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

輕舟已過萬重山。

這首詩表現了得到赦免的李白，欣喜雀躍而向著白帝城盡情高歌的喜悅心情。

夷陵慘敗的劉備，面對白帝城的心境和李白截然不同，而與李白同時代的杜甫在《白帝城最高樓》這首七言律詩中所寫的最後二句：

杖藜嘆世者誰子？（拄著拐杖感嘆世事的那個人是誰？）

泣血迸空回白頭。（曾經的熱血打拚到白頭，最終一無所有。）

卻獨具劉備那種對江山社稷執著難遣，唯有泣血空中的味道。

逃到白帝城的劉備，再也沒有回成都，並且將戰敗之地「白帝」改名為「永安」。

劉備退敗白帝城之時，魏國不顧中郎棧潛的激烈反對，冊立了嬪妃郭女王為皇后。

【摘自：《曹操殘夢》（日）陳舜臣 著 荊瑩王成武譯 北京出版社 點擊左下角「閱讀原文」購買】

圖書信息

內容簡介

曹操是歷史上最著名的亂世梟雄。他是了不起的政治家、軍事家，也是個了不起的詩人。曹操統一北方，創立魏國。他改革了東漢的許多惡政，抑制豪強，發展生產，實行屯田制，還督促開荒，推行法治，提倡節儉，使遭受大破壞的社會開始穩定、恢復、發展。（毛澤東語）然而，在他身後，魏王朝是僅相傳五代、歷經四十六年，隨後禪位於晉的短命王朝。從漢到魏晉朝代更迭，「禪讓」讓謝幕的前朝皇帝依然在世，依次洗凈鉛華，靜觀一幕幕歷史大戲「你方唱罷我登場」。本書沒有以蜀漢為正統來寫，曹操不是篡逆者，司馬懿只是為了明哲保身不得已而積聚力量。沒有白臉的反派人物，推理與史料糅合在一起，把三國故事復原為彩色的神韻豐滿的人物與場景，歷史也就此流淌開來，進入這個色彩繽紛、波瀾壯闊的大時代。

作者簡介

陳舜臣（1924——2015）生於日本神戶市。日本取得最高文學成就的外族作家。主要寫作愛情推理小說和歷史推理小說。1961年以《枯草之根》獲得第七屆江戶川亂步獎，從此步入創作生涯；1969年以《青玉獅子香爐》獲直木文學獎；1970年又以《凍結的波紋》獲得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

在日本，他和司馬遼太郎是以歷史為題材進行小說創作的先行者，被譽為「歷史小說之父」。1971年以《鴉片戰爭》獲每日出版文化獎；1992年以《諸葛空明》獲吉川英治文學獎；1993年以《聊齋志異考》獲朝日獎；1995年又以《成吉思汗》獲井上靖文化獎。他的主要作品還包括《曹操》《秘本三國志》《的歷史》《小說十八史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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