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管共振下 部分銀行急「縮表」

【財新網】（記者 吳紅毓然）「我現在聽到『縮表』兩個字就想吐。」一位資深的基金金融分析師感嘆道。

縮表，是指資產負債表規模的收縮，近期因美聯儲的行動而廣為人知，衍生到，又可分為央行和商業銀行兩個主體行為。央行近期發布的一季度貨幣政策執行報告，專列一欄對「縮表」進行澄清，更可見市場的關注程度之高。

綜合現在市場情況及權威解讀來看，市場對央行「縮表」有所誤讀。但在近期「監管共振」的影響下，部分規模擴張速度較快的商業銀行，尤其是中小銀行表外業務踩剎車，資產擴張速度下降，有縮表之效。

不過目前看來，這是部分銀行的「縮表」，銀行業總體數據仍在擴張中。據銀監會審慎規制局主任肖遠企透露，截至4月末，銀行業金融機構理財產品餘額30萬億元，比3月末增加了1.1萬億元；銀行業金融機構持有的同業存單餘額為4.2萬億元，比3月末增加將近700億元；銀行業金融機構發行的同業存單餘額為7.8萬億元，比3月末增加1384億元。同業投資規模將近37萬億元，比年初增加了4萬億元。

央行澄清「縮表」

此前央行宣布將表外理財納入宏觀審慎評估（MPA）考核，可視作對廣義信貸的管理。最近數據表現和流動性偏緊，引發市場對央行「縮表」的猜想。

方正宏觀研究指出，2月和3月，央行資產負債表分別下降2700億元和8100億元，主要是子項目「對其他存款性公司債權」下降2800億元和7700億元，表明央行主動對銀行等機構減少資金融出，去槓桿意圖明顯。

該研究團隊進一步指出，商業銀行有一定的「縮表」空間，央行沒必要大幅「縮表」。但是從2012年資金「脫實向虛」到2017年一季度，商業銀行資產增加108%，央行只增14%，商業銀行具有一定的「縮表」空間。如果商業銀行去槓桿不理想，央行可能會主動「縮表」倒逼商業銀行被動「縮表」。

5月11日，人民銀行發布《第一季度貨幣政策執行報告》指出，一是與市場分析一致，確認央行與美聯儲「縮表」不盡相同。二是分析2及3月規模下降的原因，主要分別現金投放的季節性變化及財政存款大幅變動。

央行稱，由於第一季度「縮表」受季節性及財政收支等短期因素影響較大，從目前掌握的數據看，4月份央行資產負債表已重新轉為「擴表」。

值得注意的是，央行還指出，商業銀行合意流動性水平的變化，對自身資產負債表也有一定影響，而商業銀行的預防性流動性需求總體趨於下降，央行則通過合理搭配工具組合，保持了流動性中性適度和基本穩定。

這或許意味著，央行陸續通過逆回購、再貸款、PSL（抵押補充貸款）、MLF（中期借貸便利）、SLF（常備借貸便利）及TLF（臨時流動性便利）等工具調節銀行流動性，這部分規模在2、3月有所減少。2、3月央行逆回購操作較少，經統計，2月央行公開市場操作為凈回籠8100億元，3月為凈回籠6000億元。

「既不能用過去幾年的情況來衡量目前的流動性鬆緊狀況，也不能將某些季節性因素引致的央行資產負債表變化視作貨幣政策取向的變化。」央行說。

部分銀行踩剎車

商業銀行的收縮意願如何？目前看來，規模擴張衝動較高的銀行在踩急剎車。「小銀行一邊發同業存單，一邊買同業理財或資管計劃，資產負債同時增加很快，一旦停轉，同業領域信用創造速度降下來了。」一位大型銀行金融市場部人士指出。

此前，招商證券銀行業研究團隊通過對北京地區部分銀行的調研指出，今年廣義信貸並非是銀行經營的核心矛盾和約束，更不會引發銀行「縮表」，各家銀行對貸款和類信貸資產配置意願較強，尤其是大行並無顯著收縮非信貸債券資產的計劃。

不過，多位業內人士則指出，中小銀行已經在收縮了。「縮表是對小銀行現狀最形象的表述。」一位股份制銀行資管部總經理對財新記者說。

一位股份銀行資金運營人士在5月14日晚上的中金公司電話會議上也指出，最近央行和銀監會的監管政策影響是：商業銀行在降槓桿，甚至縮表。該人士指出，以前做的比較複雜結構的資金業務，現在回到貸款業務。在目前的環境下，銀行一邊自查一邊就在控制和收縮相關業務了。現在的政策如果嚴格執行，已經會對金融槓桿產生明顯的影響。「預計金融去槓桿今年可以見到成效。」他說。

多位銀行人士指出，先有央行宣布表外理財及同業存單納入MPA考核，後有銀監會劍指同業和理財引導回表，市場確實受到影響。比如「三套利」中明確要求，要檢查是否通過大量發行同業存單，甚至通過自發自購、同業存單互換等方式來進行同業理財投資、委外投資、債市投資等；是否存在以理財資金買理財產品的現象。這些檢查內容，對同業存單、同業理財及同業投資都有影響。

「現在比較安全的做法是暫停。監管沒有說清楚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那就自己把握：不到萬不得已，就別做；實在必須做的話，就給監管口頭報備。」一位股份制銀行某總行部門總經理坦言。

同業理財方面，受流動性及監管的雙重影響，銀行選擇不做增量。據財新記者了解，招商銀行在市場上持有近5000億元的同業理財，現在已經壓縮到3000多億元，跟其他銀行差不多。

方正證券固收研究團隊也指出，在對北京地區城商行及農商行的調研中，有銀行稱，同業理財近來因資金成本上升而壓縮，相應地加大零售個人理財的銷售力度；有的銀行投資同業理財到期不續作，原因一是按監管要求，二是要走授信流程，投資效率下降。

同業存單的情況則較為複雜。從同業存單看，至5月11日，總發行量無顯著回落，但凈融資額有所下降，利率持續上行。據華創證券債券研究團隊統計，5月城商行及農商行同業存單到期8761.1億元，凈融資額下滑趨勢明顯，但為了「續命」，預計5月中旬發行量會增加。「同業存單整體發行規模不會有大規模回落，一是維持理財資金池的運轉，二是同業存單現階段仍是中小銀行主要融資來源。」

「市場跌得太厲害了，有些浮虧變成實際虧損，銀行還希望扛一下。」一位招行資管部人士指出，只能續發同業存單，維持資金盤子，爭取能扛到以成本價賣出的時刻。另一位大行金融市場部人士則指出，有部分銀行同業資金錯配比較嚴重，如果停發同業存單，1個月就承受不了了。

「同業存單（正式被）納入同業負債，那時候將是一個重要的時間點。」中泰證券銀行研究團隊指出，在今年資金價格上升的過程中，同業理財肯定會慢慢降下來，除非央行發布其他規定。■